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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西婭握著莉莉卡的手,語氣平淡地回道:「可我從不遺憾這個,我甚至還覺得我當初不夠果決。」

  「說到底,還是我沒有教好他。」艾森親王心情十分複雜,「我本來想著,未來有你,情況總不會太糟糕……辛西婭,這個國家需要你,如果你願意的話——」

  主持典禮的主教為米塔戴上了王冠,賜予他權杖和王權寶球。

  米塔手持它們,轉身面對來賓們,志得意滿。

  在他身後,神職人員們帶著唱詩班齊聲朗誦經典,在他身前,來賓們雙手交握在胸前,低頭禱告。

  辛西婭閉上眼,低聲道:「可是我從來都不願意。」

  異變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隨著朗誦聲,米塔臉上的得意神情逐漸褪去,他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他的雙手顫抖不已。

  可是沒人發現不對,直到他再也拿不住王權寶球,那象徵著至高王權的寶物從他手中掉落,發出了異常的聲響。

  終於有人抬起了頭,驚叫出聲:「陛下!這是怎麼了?!」

  這時人們才發現,剛剛還健康的皇帝陛下,現在已經劇烈地顫抖起來,只能勉強維持站立。他滿頭冷汗,緊咬著牙關,只憑著意志力死死地握住權杖。

  皇帝陛下的手背上,不只有因為過度用力而浮現的青筋,更有漆黑得令人心中不安的魔紋密密麻麻地不斷蔓延。

  神職人員們圍著他,儘可能地做了他們能做的一切,但是收效甚微。

  隨時待命的治療師和魔法師們也沖了過來,各種法術光芒閃爍,更是毫無作用。

  「陛下!」艾森親王想要站起身來,但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倉惶地看向自己身邊仍然低頭祈禱著的辛西婭,「辛西婭,聖女閣下,你做點什麼——救救他!」

  辛西婭睜開眼,看向面前的這一片混亂,眼神平靜,語氣也很平靜,仿佛她對這一切都早有預料一樣。

  「艾森殿下。我剛剛說了,我不願意。」

  「別這樣,辛西婭,求你——」艾森親王緊緊抓住辛西婭的衣袖,悲聲哀求道,「如果有什麼過錯,我願意償還,你就算要我去死也可以,可是米塔不行……他、他是國王啊——」

  「那就為他祈禱吧。」辛西婭的語氣平和到殘忍,「祈禱他此刻可以誠信悔過,可以求得神明的寬恕。」

  艾森親王絕望地看向米塔。

  國王陛下已經完全無法站立了,他翻著白眼,渾身抽搐,臉上也逐漸爬上了黑色的魔紋。他的嘴角有白沫溢出,手上還死死地抓著他的權杖,他含混不清地說:「我沒事……加冕……加冕繼續……我是、國王——」

  「多可憐。」艾森親王聽見自己身邊有人這樣說著,「他夢想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吧?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不用再看別人的眼色做事情,想做什麼做什麼。」

  艾森親王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了,他麻木地轉頭看去,發現是安特卡娜在說話。

  安特卡娜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綻放出笑容來:「在他心裡,大概等明天的賜福之後,就可以徹底收拾掉辛西婭了吧?而我,這個一直礙眼的討厭鬼也可以打發出高斯城,永遠不用再看見——」

  她咳了一會兒,咳得十分劇烈,不得不用手帕死死地按住口鼻。

  在她手套與衣袖的縫隙間,露出了一塊皮膚。

  露出了一塊爬滿了魔紋的皮膚。

  「……是你。」艾森親王驚恐地看著她,就仿佛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樣,「是你做的!是你害死了他們!」

  安特卡娜被他的尖叫聲嚇了一跳,隨即笑了起來,也不否認或者辯白什麼:「是啊,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怎麼樣?是不是完全沒有想到啊,我的哥哥?」

  「加冕——我、國王——」

  「陛下,您需要放鬆……」

  「你害死了他們!你會下地獄的!」

  「我已經在地獄了,很多年了。」

  來賓們就這麼看著王室成員們混亂的言語,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做,誰也不敢做什麼反應。

  辛西婭憐憫地抬起眼,看著戴上了王冠卻掙扎著死去的米塔,看著爬到米塔身前的狀若瘋癲的艾森親王,看看報復成功卻流著眼淚的安特卡娜……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是莉莉卡。

  她的靈魂像是被強行拉扯回來了一樣,終於對世界有了一點實在的感覺。

  「我沒事。」她對莉莉卡笑了笑,「我只是……覺得這個場景有些可笑。」

  她說完,捏了捏莉莉卡的手掌:「走吧,我們去結束這場鬧劇。」

  莉莉卡點頭,扶著她的手臂,與她一同站起來。

  辛西婭走到神聖的祭台前,站到了還在抽搐的米塔前面,對表情各異的來賓們說:「今天的儀式就到這裡,國王陛下……突發疾病,需要治療。請各位先回去吧,記得安排好各位使者的休息問題。」

  來賓們滿心疑慮地散去了,他們安靜地跟著前一個人的腳步,低著頭走出這間堪稱壯闊的禮堂。

  禮堂里逐漸響起了壓抑的哭聲。

  走在最後的來賓忍不住好奇,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了國王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至死都緊緊握著他的權杖。

  可他的王冠卻向後滑落,跌在地上,發出了清脆卻貴重的響聲。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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