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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熹將頭輕輕靠進承平懷中,嘆道:「只盼溫兒早早了斷孽緣、迎娶新人,和淳兒都生個三兒兩女、享盡天倫;希望長生下一世仍投胎咱家、再續今生緣分……」

  其實長生之死二人早已有了準備,且長生養在慧娘身邊少見二人、感情畢竟有限,故二人聞訊雖痛、但也是遺憾悵然居多。儘管如此,二人仍動身回京,想送送這個親緣淺薄的長孫,誰料剛剛入京、又有信使披白自東南而來--竟是李溫喪信。

  承平捧著短短書信久久怔愣無言,趙熹遽然起身,急呵厲詰:「溫兒才離開京都月余、至瓊州不過幾日,又是和談未生戰事,怎麼會出事!是誰叫你假傳消息,又意欲何為!」

  信使忙叩頭道:「小的怎敢妄言詛咒將軍!數日前李將軍抵達瓊州州府崖余,領親隨入城與瓊州縣公商討罷兵議和之事。瓊州縣公對將軍很是欣賞、縣公小姐更是鍾情將軍,本來這事十拿九穩,可不知為何,崖余城忽然戒嚴、城門緊閉,城外兄弟們猜測城中出事但顧及將軍不敢妄動,直到夜裡三位兄弟護著將軍遺骨突出重圍,大家才知將軍出事!將軍遺骸正在路上,小的先一步至京都向王爺元帥報信!」

  趙熹只覺心如刀絞,不由攥住胸口,追問:「是沈家害了我兒?為什麼!他們已窮途末路、就算不肯投降也該挾我兒為人質,那沈小姐既然喜歡我兒又怎會痛下殺手!」

  信使道:「聽護送將軍遺骸的兄弟說,是因為將軍拒絕了沈家求婚、沈家污衊將軍出爾反爾,沈小姐因愛生恨、忽然暴起刺殺,將軍反應不及、竟叫她得逞……將軍親衛拼死才將將軍遺體送出,出城的三位兄弟除一人外全都重傷去世,明武堂宋天也喪命城中……元將軍已下令攻打崖余城,必會為將軍報仇,請王爺、元帥節哀!」

  趙熹不願相信,可信使說得清楚明白、不由他不信,他覺得心被狠狠咬下一塊、腹部的舊傷又隱隱作痛,他躬下身閉上雙眼,李溫笑著朝他揮揮手,轉身離去。

  「溫兒、溫兒……」

  承平這才回過神,揮手叫眾人離去,上前緊緊將趙熹抱住,趙熹感受著熟悉的氣息、冰冷的身軀又漸漸溫暖起來、鑽心蝕骨的痛也得以緩解,他睜開眼,才發現承平抱著自己的手正顫抖不止。

  趙熹握住承平、回頭看他,一向深沉不見波瀾的雙眼掀起痛苦的狂浪,席捲天地。趙熹反身抱住承平,兩人依偎在一起,相互舔舐傷口。

  「我會叫人查清楚的。」

  過了不知多久,承平忽然道。

  趙熹抬起頭,追問:「查誰?」

  承平頓了頓,道:「這事太突然、太意外,太叫人難以相信!沈家已經有意求和、怎麼會因為一樁沒有確定的婚事忽然翻臉!親衛只剩下一個,死無對證,豈不是由他亂說!我要查清楚,查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是誰害了我們的溫兒!」

  趙熹凝視承平:「你懷疑淳兒?」

  承平沒有說話。

  趙熹攥住承平臂膀:「絕不是淳兒!」

  「溫兒剛找他談過就出了事,他難道沒有嫌疑?」

  「他在京都極少出城、哪有能力在瓊州做局!自出事後你一直派人監視於他,他有什麼動作你怎麼會不知道?」

  承平垂下眼沒有答話,趙熹瞬間明白:「你有事瞞我。」

  「我不是瞞你!」承平趕忙解釋,「淳兒收買了溫兒身邊人,可一直都沒什麼動作,所以我也沒放在心上!但現在溫兒卻出了事……」

  趙熹輕輕撫摸承平臉頰:「沒事,我知道了,你不會騙我。但即便如此,也絕不會是淳兒!你不是說淳兒已經填上那筆錢了麼?若他有害人之心、何必再想方設法弄這些!」

  「若是他想做萬全打算呢……」

  他從來都不滿意這兩個孩子,李溫優柔寡斷少魄力、李淳矜驕自負少德行,李溫在軍中歷練無所建樹、李淳在朝中學習闖下大禍,相較年輕時的自己和趙熹,這兩個孩子根本不像他們所生、全然沒有繼承父母的優點、反而將李家的毛病學了個十足。前幾日和趙熹說起李溫的姻緣承平還很是不耐煩,沒想到今日,父子已是陰陽兩隔。

  他還沒有成家,還沒有自己的血脈!如果自己當初答應了他和沈家的婚事、如果自己沒有準他提前離開,如果真的是李淳所為、如果自己沒有叫他去試探、如果自己對他們更嚴厲一些、如果自己能好好教導他們……

  他還記得自己滿心期待盼望著李溫的出生,還記得京都眾人歡聚一堂慶賀李溫的滿月,記得李溫的第一步、記得李溫的第一句、記得李溫在趙熹懷裡朝自己笑的樣子;記得李淳出生時京都動亂的緊張、記得終於見到李淳母子平安的欣喜,記得李淳闖的禍、記得李淳撒的嬌、記得李淳在李溫懷裡依依不捨地送別自己和趙熹--

  他不滿意這兩個孩子。

  他很喜歡這兩個孩子。

  他和趙熹的孩子。

  承平無法接受李溫的離世,更無法接受李淳弒兄的可能,這一切本可以避免,都因為自己、全因為自己。

  「承平!」趙熹摟住承平,將他攬進自己懷裡,「溫兒的死是沈家的錯,不怪淳兒、更不怪你。我會喊韓東來查,你別管了,好好睡一覺吧……」

  承平倚在趙熹懷中,滾下熱淚。

  第350章 後事

  誰都沒想到,因喪子之痛病重的是泰然如山的承平。其實也可以理解,自國公讓位於承平由其攝政已有十餘年之久,這些年承平宵衣旰食夙夜在公,曉光未現就從平園到皇宮處理政務、直至暮色深濃才回到家中,日日夜夜年復一年從無懈怠,就是趙熹生命垂危、他一意孤行奔至長明,大悲大喜後還是兢兢業業批閱政事、甚至沒能多緩上一天。承平又不好酒色、不喜博戲,想著趙熹畫些不堪入目的畫便是他唯一的消遣,累積的疲憊和辛勞一朝爆發、病勢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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