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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嚴手臂用力,把人勾回來,「你這樣出去?」

  時桉才反應過來,忙幫鍾嚴收拾好,拉上褲鏈,扣好腰帶。

  鍾嚴困著人不放,「時醫生,我沒那麼好糊弄。」

  時桉又急匆匆收拾自己,「先欠著,下次還。」

  「下次是什麼時候?」

  時桉被逼著說了今晚,鍾嚴才肯鬆手。

  鍾嚴把人放下車,拿了件風衣給他穿。

  「不用,我不冷。」

  「不是冷的問題。」

  時桉沖鍾嚴的視線轉,落在自己身上。霎時竄紅了臉,又轉過去看鐘嚴。

  對方乾淨平整,褶都看不到,明明往回塞的時候廢了那麼大勁。

  時桉:「……」

  怎麼做到自由轉換的。

  時桉乖乖接過大衣,裹得嚴嚴實實。

  回去的路上,時桉問:「你的性格隨叔叔嗎?」

  「為什麼會有這種誤解?」

  「因為不像阿姨。」

  「我跟我爸完全不同。」

  時桉暗自鬆了口氣。

  只要不像魔鬼,就是好人。

  走到家門口,時桉已經恢復平整,把衣服還給鍾嚴。

  鍾媽媽在門口迎他們,並告知鍾爸爸忙工作,稍後過來。

  時桉的視角里,窗邊有位背對著他,正接打電話的男人。對方高大挺拔,穿深色西裝,乍一看,和鍾嚴的身型有幾分像。

  那個瞬間,時桉心裡萌生出一句話:這就是爸爸啊。

  時桉偶爾也會想,爸爸如果活著,生活是什麼樣?應該能讓媽媽少流些眼淚,參加一次親子運動會,在親屬聯繫簿里多寫一行號碼。

  電話掛斷,男人轉身,邁步走來。

  鍾嚴七分像媽媽,剩餘的英俊都隨爸爸。成熟的中年男性,有種靠得住的心安。

  男人站在他面前,聲音低沉渾厚,「小醫生,你好。」

  *

  鍾嚴早已忘記,上次闔家團圓是哪年。就算是除夕夜,照樣一個人開會,另一個人站手術台。

  鍾嚴轉向身邊,但今天不一樣,比記憶中更熱鬧點。

  時桉的碟子裡,是親人夾滿的菜,他低頭扒碗,臉塞得像屯糧的倉鼠,在媽媽和爺爺目光里,滿眼都是喜歡。

  家庭聚餐難得,就是這小子的狀態有問題,用餐期間,眼睛全長在他爸身上。

  飯後,時桉被爺爺領走,硬是霸占到睡覺時間。

  今晚留下來過夜,鍾嚴把人拽回臥室,上來就問:「你吃飯不看我,看我爸幹什麼?」

  「你坐我旁邊,叔叔在對面。」

  這種說辭,在鍾嚴這兒站不住腳,「時醫生,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時桉磨了會兒嘴皮才開口,「我覺得,叔叔有點眼熟。」

  「他是國內骨科領頭人,你眼熟不應該?」

  「哇喔!」時桉眼球里閃光,「叔叔這麼厲害嗎?」

  「……」

  一個不認識醫院院長、記不住一夜情對象的糊塗蛋,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都不奇怪。

  鍾嚴:「他哪裡眼熟?」

  時桉沒直接答,而是問:「叔叔什麼時候自己開的醫院?」

  「十大幾年了。」

  「那他之前在哪?」

  鍾嚴:「省院,急診科。」

  時桉的眼睛熄滅了,「哦。」

  「但輪轉過市級醫院。」

  時桉的胸口膨起來,「市二院呢,呆過嗎?」

  「你家附近的院區?」鍾嚴回憶,「呆過吧,差不多十七八年前。」

  十七八年前,時桉七八歲。

  時桉的眼眶在鍾嚴視線里發紅,又蒙上了一層水膜。

  「怎麼了這是?」

  時桉咬白嘴唇,「叔叔,就是搶救我的醫生。」

  鍾嚴:「這麼巧?」

  時桉:「我確定。」

  當年,時桉從水庫打撈上來,被送到附近的市二院。他躺在冰冷的搶救室,只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清晰可見。

  「孩子別怕,我是醫生。」

  「孩子,睜開眼看看我。」

  「醒醒,你媽媽等你回家。」

  時間久遠,時桉記憶里沒有醫生的臉。他掀開眼皮的瞬間,看到了醫生的下巴,那裡有顆痣,像會發光的星星。

  往後多年,時桉每次去醫院,都習慣看醫生的下巴,卻再也找不到星星。

  鍾嚴刮掉他眼角的淚,「時醫生,你完蛋了。」

  時桉揉揉眼睛,「怎麼了?」

  「你的命是我爸救的。」鍾嚴揉亂他的腦袋,笑著說:「你只能嫁給他兒子報答。」

  時桉沒說話,在心裡偷偷回應。

  嫁就嫁。

  鍾嚴受夠了在家的種種,時桉剛被親軟騙上床,又有人來打擾。

  保姆在門外,「時醫生的房間收拾好了。」

  「房什麼間。」鍾嚴不爽,「他就睡我這兒。」

  鍾媽媽的聲音滑進來,「小時,給你準備了睡衣,你習慣穿哪個?」

  時桉推開人,迅速躥出來,跟在鍾媽媽身邊,老老實實去了客房。

  床邊擺著嶄新的棉質睡衣,鍾媽媽把人領進來,「你們平時都睡一起?」

  時桉沒想藏掖,他摳摳手心,「偶爾。」

  剛在交往就異地,也的確是偶爾。

  「今晚就睡這裡吧,明天還要上班。」

  最近幾天,兩個人總折騰到很晚,過後還要聊天。聊專業知識,聊疑難雜症和經驗見聞,聊到捨不得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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