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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找老頭。」鍾嚴繼續摟,「走,到我房間玩,床又大又舒服。」

  「…………」

  時桉向阿姨學習,直接無視鍾嚴,跟隨保姆離開。樓下茶室,只有鍾爺爺一人。

  鍾家老宅外裝復古,總體是實木風,不同房間有獨立的裝修風格。

  鍾媽媽的書房淡雅簡約,鍾爺爺的茶室有種「古道大仙」的風格。

  時桉坐在茶台對面,他目前的心情,就像當著鍾嚴的面,把葡萄糖認成了生理鹽水。

  爺爺不說話,晚輩更不敢開口。

  連喝三盞茶,爺爺慢悠悠抬頭,瞄準他的腦袋,「怎麼把頭髮染了?」

  時桉:「……」

  您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健康。」時桉抓抓尬到想打卷的頭髮,「黑的健康。」

  鍾爺爺笑得鬍子亂擺,「我聽小牛說,昨晚才染回來的?」

  小牛……?

  時桉的頭髮絲像觸電,人麻嗖嗖的,「您指的是,牛伯?」

  鍾爺爺:「我們是朋友。」

  牛伯的妻子曾是鍾院長的患者,靠著獨家方子,熬過了艱難的癌晚期。

  鍾爺爺八十多,牛伯七十出頭。

  嗯,確實該叫小牛。

  說好的不告密,您還亂寫日記。

  小牛同志,您可真牛!

  事已至此,時桉有種生無可戀的坦然,「爺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了。」

  在學校,有個上課愛睡覺的黃毛;在省院,有個成天挨罵的黃毛;私下裡,還有個愛騷擾小牛的黃毛。

  「你在學校和醫院的事,我不了解。」鍾爺爺說:「但小牛常和我提起你。」

  「說你這孩子瞧著不著調,其實善良又孝順,努力又認真。」鍾爺爺嘆了口氣,「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孫子老批評你,好好的娃娃,還被他拐成了對象。」

  「啊?……哦。」

  時桉頭埋下去,憋笑憋得臉快裂了。牛伯,這大半年沒白孝敬您。

  有點不好意思,時桉轉移了話題,把餅乾拿給爺爺嘗。

  老爺子牙口不錯,餅乾嘎嘣咬,陽光落在了他挑起的眉尖上,「你做的?」

  時桉點頭,像搖尾巴等開飯的小狗。

  鍾爺爺嘴角含著笑,沏了壺新茶給他,「嘗嘗,這裡有什麼。」

  時桉先喝了一大口,又慢慢啄,「有健脾和胃的當歸,疏風散熱的金銀花,消食健胃的山楂,滋補肝腎的枸杞……」

  他又抿了一口,停了半分鐘,「應該還有荷葉?清熱涼血。」

  鍾爺爺眼底的光能把皺紋舔平,「從哪學來的?」

  「徐主任教我的。」

  「柏樟收你為徒了?」

  時桉沒有籠統學過中醫,但多少了解。中醫講究傳承,但並非所有人都能拜師,越是有影響力的中醫,收徒門檻就越高。

  「我沒那個資格。」時桉說:「只是有幸跟徐主任學了一周多。」

  「一周多就能學這麼多?」

  「我還找朋友借了書。」

  時桉表示,有些西醫難根治的慢性病,通過中醫能得到極大緩解,甚至是藥到病除。

  不僅是姥姥的腰,還是王鐸的腳,都讓他了解到中醫的博大精深。

  鍾爺爺看了他一會兒,眼底的光還在動,「柏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時桉恍然大悟,「能當您弟子的人,一定都很厲害。」

  鍾爺爺把鬍子吹起來,「剩下兩個,不提也罷。」

  「……?」

  時桉好奇,但沒敢問。

  鍾爺爺主動坦白,「一個是不孝子,另一個是不孝子的兒子。」

  時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爺爺看著真操心。

  「你這孩子聰明,也有天賦。」回看時桉,鍾爺爺滿臉慈愛,「我想收你當弟子,你願意嗎?」

  時桉深知爺爺在中醫界的地位,能被這樣的人選中,是他的榮幸,是無數人的夢寐以求。

  他沒有猶豫。

  「對不起爺爺,我不能答應您。」時桉誠懇認真,「我還是想當西醫,上手術台、進搶救室,不想浪費您的期許。」

  *

  鍾嚴等到煩,時桉才從茶室出來,左搖右晃,歌又哼上,指定把老頭哄開心了。

  小糊塗蛋氣他獨有一套,但在哄長輩方面,天賦異稟。

  鍾嚴:「跟老頭聊什麼了?」

  時桉:「不許這麼說我師父。」

  「師父?」鍾嚴有種不良預感。

  時桉挺胸,下巴頦恨不得揚天上,「爺爺收我當弟子了。」

  鍾嚴:「什麼意思,不干西醫了?」

  「當然干,西醫是不能替代的。」

  「但爺爺說得對,等我老了,熬不了夜、拿不住手術刀、做不動心肺復甦的時候,我就給人號脈抓藥,發揮最大的人生價值。」

  時桉笑著說,「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也要幫爺爺傳承中醫。」

  鍾嚴:「……」

  小傻子,被拐還給人數錢呢。

  鍾嚴也不明白爺爺,想當他徒弟的人成群結隊,卻非得搶他的小糊塗蛋,有意思嘛!

  等會兒就去拔老頭鬍子解氣。

  下午六點,兩個人來到後院。

  車庫內,五顏六色的跑車停了一排,全是闊少爺的揮霍產物。時桉眼珠子發光,每輛都得進去坐一遍。

  鍾嚴突發奇想,「想學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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