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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器將紙質報告單列印出來,手掌大小,落霜接過報告,恢復狀況很好。

  「上一次大戰?」

  「嗯,你不會記得他的。」

  也就是說,是被落霜擊敗的某架戰甲。

  黎叔望向某片天空,他不清楚戰爭是在何處發生,但他的孩子死在他的懷抱里,如今,他的面前坐著……一個斯文安靜的年輕人。

  落霜感到抱歉,但他沒有資格道歉。

  在戰場上殺敵是他肩上的責任,這是時代賦予他的任務和意義。

  他可以放下武器引頸受戮,也可以以命相抵兩不虧欠。

  「那他現在……」

  「很久之前,他自盡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平靜欺騙,連黎叔都沒有看出他有任何異樣,在一個晴朗的早晨,發現他早已冰冷的身體。

  「他當時的情緒和你現在很像,不要掉以輕心。」

  黎叔拿走落霜手裡的報告,留作存檔。

  「我害死了你的親人,為什麼不殺了我。」

  「沒有意義。」

  黎叔扶起他,兩人走在陽光下,落霜光著腳,第一次這樣踩在草地上,一種奇異又溫暖的癢讓人感到無比祥和。

  落霜不解。

  「只要戰爭還在,我的兒子就隨時可能犧牲,死於誰手並不重要。」

  終止戰爭,才能避免新的流血犧牲。

  「當然,如果你是個傲慢無禮的人,我隨時會因為私仇了結你,可惜你並不是。」

  他們說著話,天上划過數十架戰甲,落霜認得出來,是餘暉回來了。

  他這次沒有帶不渝,看光線的顏色,是可辛。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餘暉趕來,換下黎叔的位置,陪著落霜散步。

  可辛還留在餘暉的身體裡,為他治療戰時損傷,餘暉累了,只想和落霜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格外難熬,眼睜睜看著平時談笑風生的戰友在身邊隕落,殺紅眼的人體會不到活著的滋味。

  曾經,他們一起散過很多次步,餘暉總要想著怎樣和他搭話,如今卻一點情緒也提不上來。

  他們無言地並肩,沿著草地走了很遠。

  餘暉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陽光如此迷人,「這邊很像家裡的後院。」

  他自顧說著,沒指望落霜會理他。

  「我以後想養幾隻活潑的小狗,嗯……不活潑也不要緊。」

  「那邊有樹蔭,要過去嗎?」

  ……

  他說了很多,落霜只是嗯了一聲,算是施捨?餘暉不想計較那麼多。

  他太累了。

  他忍不住想,落霜這些年是如何孤身一人熬過來的。

  可他又忍不住委屈,他也孤身一人走了很遠啊,為什麼他們要變成如今的生疏模樣?

  「落霜,如果和平真的降臨,你想做什麼。」

  餘暉扶他坐在樹下,他靜靜地看著遠方,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

  作為元勛家族的後代,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前半生就已經失去了做出選擇的權利。

  活著,或者戰死。

  他該活出怎樣的人生,是一道沒有題目也沒有選項的空白格。

  他,想要怎樣活下去?

  「不知道。」

  餘暉沒有追問,放出可辛,小貓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翻著肚子曬太陽。

  「今天天氣特別好,我們趁早去推進戰線吧?」可辛毫不避諱落霜,反而往他腳踝上啃了一口,「臭石頭。」

  落霜不跟它置氣,把它抓到腿上,搓它的腦袋。

  「這幾天,聯邦跟瘋了一樣,妄圖往基地這邊偷襲,幸好我們防守得當。」

  不然養傷的戰士們都要遭殃。

  餘暉沒有帶不渝上戰場,就是擔心因為磨合時間過短導致失敗,給聯邦可乘之機。

  他和元成配合十分默契,聯邦沒有勝算,便想著奪回白虎。

  他們並不清楚落霜還活著,只以為他死了,不渝重新認了稞罕的人為主。

  餘暉和可辛還跟平時一樣胡鬧,總算驅散了那股淡淡的隔閡,落霜不說話,但態度沒有之前抗拒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聯邦知道他還活著,一定會傾盡全力暗殺他,然後奪走不渝。

  他們不會去管落霜是否叛國,只要陷入敵手,就有出賣國家的可能,與其信任,不如抹殺。

  餘暉和可辛,就是想拐彎抹角地告訴他這個消息。

  落霜只是好奇,他們究竟能走到何種地步,和平,這樣奢侈的寶物,真的能在這個時代降臨嗎?

  他只是一個有堅持的冷漠之人。

  餘暉坐在他身邊,不再嘗試勸說他,陪他靜靜待著。

  落霜凝視湛藍天空中的虛無,餘暉眼裡只剩下落霜。

  原來這個人的心,和名字一樣冷,但這才是他愛的落霜。

  他是清冷的霜,也是潤物的雨,他死板又倔強,擰巴又愛裝冷漠,這些都是落霜。

  餘暉只是不希望他生悶氣,只是想和他像從前一樣,依靠彼此。

  想罷,餘暉撲到他的肩上,收著力道,輕輕擁抱他。

  「你還在生氣嗎?」

  「沒有。」

  從始至終都沒有。

  立場的不同而已,再多的爭論都是無濟於事,他不想餘暉難做,不想讓他為難。

  基地裡面的人如何看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會拖累餘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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