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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觀想,自己就是那個百姓。

  溫寒酥並沒有覺察到幾人中的微妙,臉「唰」地紅了起來,開始說話了。

  先是說顧奕西,但是沒說多久,溫寒酥就暴露了自己是顧言雨頭號粉絲的特徵。

  顧奕西聽得認真——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母親的了解,似乎還是欠缺、有些不夠。

  結束談話時,溫寒酥抿著唇,像是思考了很久,問顧奕西:「顧總,我想問問您,現在是……在準備要生小孩了嗎?」

  說話時,她的目光就落到了顧奕西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坐在旁邊的蘇觀這時候還是警覺了起來,瞟了一眼這邊,要聽顧奕西的回答。

  她本來還以為顧奕西還要執行她的計劃,但後者似乎對「報復」蘇觀這事不太上心,或者又說已經忘記了。

  只聽得顧奕西說:「嗯,是啊。」

  她說話時聲音堅定誠摯,不像是普通的回答,更像是一種承諾,對在場的誰的承諾。

  蘇觀此時此刻就坐在她們對面。

  她笑了,撇過頭的時候,恰好銜上顧奕西的視線。

  真是的。

  那一刻蘇觀心想,其實顧奕西繼續她的「報復」也無妨,那有什麼呢?

  不管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又或者是報復,蘇觀都覺得沒問題。

  大不了就是應對方式不一樣罷了。

  前者她是心甘情願的;至於後者,她也會覺得那是「甜蜜的報復」。

  ***

  新年年味很重,等一大家子人吃完飯,天色已經不晚了。

  顧園出手闊綽,將一整個家都布置得漂亮,紅燈籠紅對聯,張燈結彩,年味十足。

  蘇觀和顧奕西一起在外面散步。

  涼涼的夜風颳在她們的臉上。

  江北是個宜居的城市,饒是在過年的季節,也不見得有多冷。

  她們互相牽著彼此的手,緊緊握住。

  耳畔是顧園傳來的嘈雜的人聲——喝了酒嘛,還有很多小孩,辭舊迎新,大家都鬧哄哄的,正常。

  更遠的地方,還有人放煙花爆竹的。

  顧奕西牽著蘇觀的手莫名地用力,緊了一緊,她說道:「嗯,這裡居然有人放煙花啊?」

  蘇觀偏頭:「怎麼了?」

  「嗯,多半是偷偷放的吧。」顧奕西聳聳肩,「我以前才到顧園來的時候,這裡可不讓放煙花。」

  「可是很漂亮啊!」蘇觀說,忽而又懷疑地問:「萬一是現在可以放了呢?」

  「嗯……應該不行。」顧奕西沉默了一下,說道。

  她是懷孕了,不是傻了,這些禁令是怎樣的,她還是知道。

  蘇觀說:「既然不行,她們還放啊?」

  「所以我才會特地提出來嘛。」顧奕西的反駁來得快。

  蘇觀無語,似乎是被她氣得發笑,「原來你喜歡這種?」

  「我喜歡哪種……?」這下輪到顧奕西發怒了,「說清楚。」

  因為顧奕西懷孕了,蘇觀的逗.弄僅僅限於言語上的,比如像現在這樣,在顧奕西發怒完之後,她又逗得顧奕西說了些什麼「你這樣的」話結尾,兩人幾乎是笑得捧腹。

  笑啊,笑啊,銀鈴一般的笑聲流蕩在空氣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甜香味道湧入了蘇觀的鼻尖,與此同時,還有一片雪花飄落在顧奕西的肩頭。

  雪,下雪了。

  恍惚間,蘇觀才有這樣的意識。

  很輕很薄的雪花緩緩降下,緊接著變得更多。

  但雪一直都嚇得不大,是細雪。

  鼻尖那股翻湧的味道更加強烈了。

  清冽的甜香,從蘇觀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覺得顧奕西身上的味道就像這樣,是細雪中甜香。

  她看呆了,伸出手,將顧奕西耳邊的碎雪撣去。

  顧奕西似乎還沉浸在剛剛愉快的交談中,還沒從前仰後合的笑中恢復過來,看到蘇觀一臉認真地伸手過來時,她還皺著眉頭,嘴巴里嘟囔著:「怎麼啊?我還是孕婦,哪有你這樣虐待孕……」

  虐待孕婦,說不過就動手的?這才結婚,這才哪到哪?

  不過顧奕西並沒有來得及把這段話全部說完,她只是看到,蘇觀認真地撣去了她耳邊飄落的細雪。

  「喏,我可不敢動手。」蘇觀聳聳肩,伸出手,把雪花遞給顧奕西看,「看哇,證據還在這裡呢。」

  顧奕西愣了愣,目光落到那隱隱有融化之勢的雪片上,說:「噢……」

  人證物證俱在,顧奕西的確不好說什麼。

  「證據馬上就要化了。」顧奕西逗她:「證據沒了,你怎麼辦?」

  蘇觀一怔,等她低頭去看時,手指染上更多潮潤,顧奕西說得不錯,確實要化了。

  化了 ,然後呢?

  江北不會下很大的雪,等到春暖花開雪融這種事情,不會存在。

  甚至也不需要等到天明日出。

  因為今天晚上就是一場細雪,蘇觀這麼想。

  還不用怕日出雪才融化,它現在就會化掉。

  再抬頭時,蘇觀突然覺得顧奕西的面容,在燈下有幾分模糊。

  她依然直直地站立著,雪色瀲得她更加冰肌玉骨,身後是一條不見盡頭、只余暗光的長街。

  蘇觀莫名想起了顧奕西那天對她說過的話。

  「啊,是,融化了。」蘇觀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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