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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理目光不明地在接觸的位置看了一眼。

  不過也就是一眼,很快他就放下了手,再度將手放進了口袋之中。

  季始似乎沒有看他的動作,接過試劑瓶後就往後退了回去,兩人距離拉開,祂看了看陳理,又看了看瓶子,最後將瓶子拿在手裡,似乎用力地握了一下,才做出一個收回的動作——季始重新看向陳理,目光有些許疑惑。

  好像在問:營養液我拿走了,你怎麼還不走?

  陳理不知道祂是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總之,他友情提示道:「要看著你喝完。」

  「……哦。」季始重新把頭低回去。

  在陳理這個角度,能看見祂的表情又有些緊繃了起來。

  第84章

  所有觸手的結點似乎都在祂的背後。

  因為每次觸手的出現, 總是從那開始,又往其他地方延展開來。

  陳理能夠看見,順著大腿蜿蜒而下, 季始的腳踝處安靜地鑽出一截大約兩指粗的觸手, 觸手纏繞在祂的小腿與腳踝上, 頭部因其主人正在思考, 而隨之輕輕擺動。

  當然, 季始的沉默沒有持續很久。

  幾秒後, 觸手消失,祂跟著偏了下頭,說道:「去那邊吧。」

  季始看向的方向是陳理最初見到祂的地方。

  安靜、有點陰濕、帶著些許冷意——總之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房間的四個角落之一。

  如果蜃塔不是絕對封禁,本身就沒有陽光照進,那麼這個角落或許是房間內唯一一處能讓人曬不到太陽的地方。

  季始在那裡坐下。陳理頓了頓,也跟著走過去坐下了。

  兩人現在都坐在床上,只是季始坐的比較前,而陳理坐的比較後;陳理這個角度看不見季始的表情,只能看見祂不著一物的光潔脊背上, 脊骨微微凸起而勾勒出的完美線條。

  季始在這裡似乎比在別地方都更加放鬆。

  坐下後, 祂輕輕呼了口氣, 沒有再掙扎的直接打開了營養液的塞口。

  這次營養液的製作似乎還調了一股香,若有若無的,不算特別好聞,但不至於惹人生厭。

  「你……」即將喝下前,季始的手頓了頓, 最終還是沒能夠直接將其倒入自己口中,而是尋了個問題道, 「你說你想拿走我的身體,無論哪個地方都可以,是這樣嗎?」

  「……」陳理並不記得自己這麼說過。

  但季始不像是喜歡開玩笑的人,陳理仔細想了想,終於想到自己跟祂說過的類似一段話。他解釋道:

  「不是拿走身體,是取樣你的部分身體數據。體/液、毛髮、觸手,哪個部分的東西都可以。」

  「那些不就是我的身體嗎?」

  「……隨你,如果你喜歡這麼理解。」

  「嗯。」

  季始輕輕應了一聲,陳理也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他盯著眼前白皙的身體發了下呆,然後就聽見短暫的沉默之後,季始抿了下唇,輕輕問道:「那,眼淚可以嗎?」

  陳理呼吸微停,他回神:「眼淚?」

  季始說:「我有很多眼淚,如果你需要的話。」

  「你會哭?」陳理聲音終於帶上了一點詫異。

  「哭?」然而,季始回頭看了陳理一眼,目光里只有茫然與疑惑,「什麼是哭?」

  「流淚就是哭。」

  「哦……」季始想了想,「那我會哭。」

  「……」

  陳理看著祂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幾秒,才點頭道:「眼淚可以。」

  聞言,季始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又淺淺地抿了下唇。

  祂似乎有點高興,原因不詳。

  這點高興推動祂終於舉起了手裡打開許久的營養液,仰頭,一口氣喝掉了。

  「咳、咳咳……」這次的營養液應該有點稠,一次性倒下後直接「粘」住了季始的嗓子,祂忍不住咳了幾聲,又弓下腰吞咽了好幾下,才將營養液喝進去。陳理幾次想拍拍祂的背,但礙於人設,一直都沒有這樣做。

  等季始終於緩過來坐正後,祂喘了口氣,有點啞地道:「我喝完了。」

  陳理看著已經空了的試劑管,他「嗯」了一聲,沒什麼情緒地表揚道:「不錯。」

  然後他抬手,準備拿回那個瓶子。

  手掌卻在懸空的一瞬,忽然頓住了。

  像是水滴般的液體砸在他的手背之上,有些燙,有些微不可見的疼;水漬在肌膚上散開,因為是透明的,所以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有陳理知道它剛剛落在了哪。

  然後是兩滴、三滴、四滴……

  直到它們連成串,陳理才反應過來了一樣繼續往前伸,拿走了試劑管。

  收回手,地面也已經不知不覺地多了一小片深黑色的痕跡。

  「不裝起來嗎?」身側,季始的聲音低低問道。

  「……裝。」陳理喉結滾動了下,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玻璃容器,快速用酒精噴了幾下消毒後,而後站起身,將其懸停在了季始的身前。

  現在的景象看起來就十分詭異。

  在一個監禁室的陰暗角落,兩個男人在一張床上,一個坐著默不作聲的哭,另一個站著默不作聲的拿東西接著眼淚。

  但情況似乎還能更糟糕。

  季始在哭的眼睛通紅,連渾身皮膚都泛起一層粉紅後,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祂坐姿和任何時候一樣的乖巧,可這次,搭在床沿的手卻開始用力、泛白;幾對觸手控制不住地冒了出來,將祂的身體纏繞包裹,互相的縫隙之間,才能看見祂白里透著點粉紅的肌膚;這似乎是祂某種自我安慰的方法,陳理今天已經見過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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