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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結婚吧——

  始終是不可輕易許諾的邀約,是夜航中為她迷茫心靈撐起的引路燈。

  他此刻低語,仿佛一雙溫柔的手,穿過平庸而疲憊的*,擁抱一襲終年孤獨的靈魂。

  她的眼淚落在鑽石頂,溫暖了原本冰冷的戒指。

  她點頭,不停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仍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在笑,在眼淚中在求婚的他面前笑得像個傻瓜。

  他替她戴上戒指,她張開雙臂擁抱他,她說:“陳繼川,謝謝你……”

  陳繼川問:“我有什麼好謝的?”

  她哭著說:“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他仍然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拍拍她的後腦勺說:“傻妞。”

  “還有……”

  “你說。”

  “謝謝你讓我在三十歲之前嫁出去。”

  陳繼川拂開她額前凌亂的頭髮,吻一吻她眉心,笑著說:“大律師,你可是女強人,怎麼也有這種老掉牙的想法,不應該啊。”

  余喬固執地說:“我就是想嫁給你,做夢都想嫁給你。”

  他仰頭大笑,“那麼,祝賀你余小姐,今晚夢想成真。”

  “有沒有大獎可以領?”

  “有。”他看著她期待目光,堅定回答,“就是我。”說完扶住她後腰,一把將人扛起來,直奔臥室,那張剛添置不久的雙人床,正等待新婚夫婦依照愛神指示,夜夜“物盡其用”。

  天旋地轉,余喬被扔在床上,而陳繼川就撐在她上方,帶著不懷好意地笑,問她:“小姐需不需要特別服務?”

  余喬卻將右手放在近前,反覆欣賞著無名指上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完全忽視他今夜大無畏的獻身精神。

  陳繼川無奈嘆氣,翻過身躺到她身邊,兩個人一起看著天花板發呆。

  陳繼川問:“鑽戒就那麼好看?”

  余喬側過身靠近他,在他臉上親一下,說:“因為是你送的,所以才特別喜歡。”

  他大約是不甘冷遇,不答她,仍舊向上看。

  余喬順著他的目光追過去,卻只看見空白乏味的石膏板,“你在看什麼?”

  “星星。”

  “什麼?”

  “你看,天狼星右上角就是獵戶座。”他舉起手,在半空中向她比劃,“真是獵戶的匕首、腰帶、側面那顆星看見了嗎?”

  “陳繼川……”

  他說:“獵戶座是你的守護星。”

  余喬不解,默默聽他說。

  “我也會是你的守護星,獵戶座保護的人太多了,而我只看著你。”

  他的話語太過溫柔,眼神當中透著憧憬與憐愛,這樣美好得接近虛無的感情令她忽然慌亂,她扶過他的臉,讓他的眼睛對著她,“陳繼川,你答應我,你會永遠陪著我。”

  陳繼川笑著說:“我會永遠陪著你,我的小蝴蝶。”

  余喬翻過身,坐到他腰上,長發從頸側落下,似瀑布一般傾瀉在他胸前。

  她慢慢低下頭,吻住他單薄而乾澀的唇,溫柔而仔細地親吻他身上暗藏深情的每一處。

  她帶領他的手,來到她腰後的蝴蝶印記,她喜歡這一刻他指尖的力道與他皮膚的溫度,一切都美得剛剛好,讓人流連忘返,讓人忘卻痛楚,也讓人雙眼蒙蔽追尋前路。

  她擁著他,包裹著他,溫暖著他。

  她的唇貼著他的耳,在濕軟的呼吸聲中,她一遍遍告訴他,“我是你的……”

  “是你的……”

  “永遠的小蝴蝶……”

  在最後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她空缺多年的心因他的懷抱而完滿,她哭了出來,不可自已地咬住他肩膀,他卻也用盡了最後一分力,如大樹傾頹,在浮沉的喘息中與她相擁。

  他吻著她鬢邊濡濕的發,聽見她說:“給我個孩子吧,陳繼川,我真的好害怕一個人……”

  “再等等,你才幾歲,自己還像個孩子。”

  “我已經很成熟了。”

  他拉高被子裹住她,“別鬧,這是大事,比結婚大多了。”

  余喬不免失望,“知道了,但是……這顆鑽不便宜吧……”

  陳繼川覺得好笑,“現在這個時候你才想起來盤問我?”

  余喬囁嚅,“不是盤問你……是……關心你……”

  “發工資了。”

  “嗯?”

  “七年工資,三千二一個月,二零一三年四月是最後一筆。”他眼底的光漸漸暗淡,令她在沉默中目睹一盞燈的消散,一團火的寂滅,“都結束了。”他側過臉,看著她,牽起嘴角笑得向個告別青春的少年,“這一次是徹底結束了……”

  他或許曾經設想過無數遍故事終結時的場景,卻沒有哪一次能與現實重合。

  他黯然、遺憾、或者是慶幸——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所有的犧牲、所有的隱忍、所有的英雄熱血都會隨記憶被埋進深海,不再有歸期。

  余喬握住他的手,用指腹來回摩挲著他虎口上的繭,“你不要怕,我來養你。我還有錢,有時間,有精力,我不會再讓你吃苦。”

  “這話是不是該我說?”

  “我說也一樣。”

  他笑,“錢的事情你別操心,我不至於窮到那份兒上。”

  余喬說:“我辭職了,今天上午辦完離職手續。”

  “噢。”他臉上不見驚訝,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來打算幹什麼?”

  余喬靠著他說:“都聽你的。”

  “這麼乖?”陳繼川想了想,“要不去旅遊吧。”

  “去哪呢?出國好不好?美洲我還沒去過。”

  “哪都行,到哪我都陪著你。”

  余喬忍不住笑,“好,到哪我都跟著你。”

  她身邊漸漸環繞起均勻的呼吸聲,枕邊人終於入夢,她卻仍然毫無倦意,接著地燈微弱的光,她再一次伸出右手反反覆覆觀賞自己帶著鑽戒的無名指,仿佛這樣看呀看的,就能與幸福多貼近一步。

  她偷偷地抬起頭親吻他嘴角,在他聽不見的時候說:“晚安,親愛的。”

  閉上眼之前她向上帝許願,祈求上帝仁慈,令她與他能永遠這樣甜蜜。

  第五十二章疑惑

  不工作的時間總是別樣美好,余喬難得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第一件事是看鑽戒,第二件事是雙手交疊在胸口,撫摸著鑽石的凹凸輪廓,閉上眼笑,仿佛未經磨難,亦未嘗過苦楚,天生如此快樂。

  而陳繼川已經在八點出門去醫院找王家安報導,匯報他近日是否仍然存在一連串消極情緒,是否仍然在深夜與噩夢糾纏不休。

  談話持續四十五分鐘,王家安的建議他都一條一條記下來,認真履行求婚承諾。

  他走後,王家安接到余喬來電,詢問具體情況。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打電話來,余小姐,你覺不覺得你現在很像送兒子上全托班但是仍然放心不下的不成熟家長?”

  余喬坐在沙發上啃麵包,沒心情和他繞圈子,“到底怎麼樣?不要逗我玩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

  王家安頓了頓,說:“有好轉,只要他肯配合,還是有痊癒的可能。”

  余喬高興地站在沙發上,連聲問:“真的嗎?”

  對方笑,“又不是絕症,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對未來抱有希望。”

  “謝謝,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現在說感謝還太早,後續治療還需要季先生積極配合,你務必要穩定他的情緒。”

  “我儘量。”

  “不是儘量。”王家安強調,“我打個比方,他的情緒就在懸崖邊上,隨便誰推一把,他都可能摔得粉身碎骨。當然,我們加把勁慢慢拉,他也一定會好起來。”

  四月的南方海港,氣溫已經慢慢升高。陳繼川從醫院出來,走在街口已經感受到陽光的熱度。

  他把襯衫衣袖挽到手肘,站在花店門口買一束新鮮黃玫瑰,“不用包了,拿張紙裹一下就行。”

  系圍裙的小姑娘半蹲著將多餘的枝葉剪乾淨,數上十二朵玫瑰紮好,送到他手上,“謝謝一百六十塊,先生,送女朋友啊?”

  陳繼川答:“嗯,女的不都喜歡這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得意卻又溫柔的神采,他總是如此,嘴裡說著不在乎不耐煩,心裡想的卻是親愛的你喜歡的事情我都會去做、

  一個幼稚的傲嬌鬼,快三十歲了還不肯改。但你知道,這類刻意掩蓋的愛和珍惜往往更讓人感動。

  他說聲謝謝,抱著花走在路旁,頭頂陽光正好,灑在柔軟乾淨的白襯衫上,遠遠看過去,恍然間帶領視野回到青蔥校園,不遠處,那個壞笑的大男孩,正在向你招手。

  他正在琢磨午飯是自己下廚還是領著余喬出去吃,身旁突然有汽車鳴笛,他一回頭就看見高江那輛黑色寶馬。

  陳繼川只當沒看見,繼續走。

  高江保持三十碼車速緩慢跟進,降下車窗露出他的粉色polo衫,“哎,要不要送你一程?”

  陳繼川抱著花站定,看著高江被車窗切割的半張臉說:“我倆的交情,犯不著送不送的吧。”

  高江卻好像根本沒聽出裡面拒絕的意思,反而說:“我倆好歹同桌吃過飯,不至於連搭個便車的交情都沒有吧。”

  陳繼川笑,他五官俊朗,笑起來眉眼飛揚,陽光下晃得讓人睜不開眼。

  高江有一瞬間的失神,不自覺握緊方向盤,他有些過於著急了,“我答應了你的要求,咱們就算扯平,當普通朋友吃個飯怎麼樣?”

  高江這個水磨工夫實在厲害,難怪余喬那種要面子的人會和他磨嘰那麼久。

  不過陳繼川是不要臉慣了的,自己的臉都不要,還指望他給別人臉?

  “不好意思,我後頭還等著加長三十座百萬豪車來接呢,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高江剛想說絕不麻煩,陳繼川就仰起臉衝著一輛雙層公交車揮手,“哎,我內加長林肯來了。”

  說完長腿一邁,很快跟著人群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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