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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架放下長杆,伸了一個懶腰,他身上的衣裳已消磨成碎布,襤褸地掛在森白骨頭上,看起來很是悽慘。

  但更悽慘的其實是魔尊。

  短短時間裡,骨架在消磨,魔尊卻是消失,原本坐著魔尊的地方最後只剩下一地金粉,魔尊完全地消失了。

  謝明淵這時才看明白,這兩人哪裡是在釣魚,這兩人分明是在鬥法!

  世人一開始就都說錯了,黑漩秘境根本就不是魔尊坐化形成的,而是魔尊與對面這人鬥法才形成的。

  這兩人的鬥法非是尋常鬥法,而是一場無休止的漫長拉鋸消耗,拉鋸千年,互相消耗,直至今日,直至謝明淵擠進黑漩秘境裡面的這一刻,平衡才被打破,消耗才被終結。

  這居然是一場死局嗎?

  魔尊把自己和這人關在死局裡,不死不休?

  謝明淵頭腦里有一剎那的空白。

  這骨架是什麼來頭?居然需要「半個天道」的魔尊耗費如此之大的代價,把他圈在東境,構建出死局,以三界蒼生為代價也要與之一戰?

  不...不是一戰。

  是死斗。

  魔尊已經消亡了。

  骨架也正在不可逆地消亡著,要不了多久就會跟魔尊一個下場。

  謝明淵懂了。

  眼前這人,魔尊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要耗費千年,燃燒生命,甚至犧牲三界也在所不惜,要將之除滅。

  謝明淵懂了之後又茫然了。

  他茫然魔尊這是在賭啊。

  在賭千年後有人能進來黑漩秘境打破平衡。不然,以東境近來崩壞的頻率,顯然是內部平衡已經受到了威脅,是魔尊已然不支...若非自己趕來,恐怕只有魔尊一人消亡死去,這骨架或許還能借力掌握東境,破土重生。

  若真是這樣,這千年來的一切不都失去了意義麼。

  謝明淵覺得頭痛。

  痛就痛在,謝明淵並不知道意義是什麼。

  到了這一步,謝明淵不會再不知道自己跟魔尊之間是什麼樣的淵源——同源衍生。

  是魔尊創造出了他。

  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夾縫,魔尊把衍生送到了東境外面。

  所謂的東境天賦者,也不過是外界的謬論。

  外界從未真正搞清楚過黑漩秘境裡在發生著什麼,如雲華之輩,只覺得東境天賦者是天道的漏洞,從未想過這本就是魔尊給自己留放的機會。

  可如果沒有雲華,謝明淵學不到鴻蒙劍道,便入不了人道。

  世間只有一個魔尊,逆天修行,修的是三界萬法,能替代魔尊的人只有魔尊自己。只有魔尊自己能修人道、妖道、魔道,這三道,缺了其中一道都沒法達成三氣歸一,也就沒法破了魔尊自己的局進到黑漩秘境。

  這樣說來,這是多麼狂妄的豪賭,是多麼大膽的計算,要拼在骨架贏了鬥法之前讓自己的衍生闖進來黑漩秘境打破平衡?

  看到謝明淵茫然的樣子,骨架轉動僵硬的脊椎骨,說:「背負千年罵名,換來的不過是個身死形消,留下你這個衍生的魂靈,連前塵記憶都追憶不起來,值得嗎?」

  謝明淵沉默。

  骨架覺得可笑極了:「你不記得了,還得我說與你聽,以你多疑的性格,我說了你也未必會信,到頭來,不還是相當於你我同歸於盡?這又是何必?」

  謝明淵冷靜下來,靜靜打量骨架,才發現骨架正在渙散的氣十分龐雜渾濁,竟比修行三界萬法的魔尊還要複雜。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謝明淵在這個骨架身上感覺到的氛圍非常奇怪。謝明淵也算是三界裡倘佯過的人了,居然沒法判別骨架是什麼。

  骨架徐徐揮發,估計要不了多久也會步魔尊的後塵,淪為一抔土。

  到這時,骨架才好像真正惆悵起來,嘆了口氣,說:「當初就不該放你飛升。」

  「放?」揪住了一個奇怪的字眼,謝明淵擰眉。

  謝明淵走近了些,指尖攆過骨架的飛塵,終於在繁複的飛塵中察覺到了熟悉的氣味——進入四季陣法光靈老者身上的氣味。

  謝明淵心念一動,幡然領悟了:「你就是那個遠古時第一個飛升的修者,四季陣法是你的手筆。」

  骨架咯咯轉動著,像是發出了兩聲笑,幽綠眼孔看著謝明淵,說:「哦?難道,你這衍生還能慢慢復甦記憶?」

  能不能復甦記憶不知道,但冥冥中謝明淵瞭然了什麼,他斂下眉目,慢慢梳理思路,說:「我本以為魔尊是狂妄的,但其實你才是最狂妄的。」

  骨架真的發出了笑聲:「此話怎講?」

  謝明淵:「憑你自詡為天道選擇,便是莫大狂妄了。」

  骨架搖頭:「你錯了。」

  謝明淵看他。

  骨架消散著,還依然脊椎筆直,白骨森森,往前傾來:「什麼叫自詡,我,就是天道。」

  好大的口氣!

  離死都不遠了,還說自己是天道。

  謝明淵道:「天道會消亡?」

  骨架:「天道不滅,我自恆存。」

  作者有話說:

  謝謝梧桐,陸吾,一隻太白,佛系隨緣的澆水!

  第106章 三界大同

  黑漩秘境內部一起一伏的頻率越來越快,地上的碎粉開始傾斜,像是活物已然復甦,即將站起。

  謝明淵提劍環望,懂了:「你放棄肉身,和黑漩秘境融為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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