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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眼看不能輕易糊弄過去,蕭元景無奈地抽回手腕:「七年前的事了,大體如何你應該也能猜到。無非是有人收買了我外祖的舊部,在戰時泄露軍情,使得平襄之戰大敗,同時偽造證據,坐實了陳家和邱韋勾結。」

  梁承驍臉色發沉:「此人是高逢?」

  蕭元景並不意外他會知道,平靜說:「看不慣先帝重用陳家的人很多,宗室就是其中突出的一派,高逢只是做了這個牽頭人罷了。」

  說到底,還是舊黨的根本利益被觸動了。先帝扶持陳氏抗衡宗室的舉動讓這些自恃勞苦功高的公侯大為不滿,而先帝越過太子,對幼子的喜愛和栽培則是逼迫他們鋌而走險的最後一根引線。

  先帝未必有多喜歡蕭元景,也未必沒有猜到平襄之戰的內情,但陳家的慘敗讓他大失所望,只能怒其不爭地捨棄了這枚棋子。

  梁承驍碰著他的面頰,在蕭元景看不到的地方,眸底已然結上寒霜:「高家如此對你,你還為蕭元征做事?」

  蕭元景搖了搖頭:「皇兄於我有恩,如果不是他,我活不到現在。」

  當年陳秉章和寧妃相繼辭世後,受皇帝厭棄的蕭元景便成了眾矢之的,當初人人稱頌的才華此時全化作催命符,一層一層壓在他身上。若非蕭元征手段強硬地震懾了一些人,他早就在宮中某個角落「暴病而亡」了。

  光是出於這段情分,他就應該回報蕭元征。

  然而七年前蕭元征也才及冠不久,完全撇開高家的干係,手中能用的人不多,能保住他的性命已是不易——至於怎麼在重重交困中活下去,甚至在臨安城掙得一席之地,那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磨平一身天真意氣,皮肉撕開重新癒合,傷疤疊著傷疤,跌跌撞撞摸索出來的。

  「……」

  梁承驍的手難以克制地戰慄,心房抽痛得厲害。

  他幾乎難以想像,從當年純稚仁善,意氣風發寫下《楚都賦》的少年皇子,到如今冒著風雪孤身守一城的端王,蕭元景到底經歷過何種磨難。

  同樣是受帝王厭憎忌憚,他至少有母后和舅父全心全意為他謀算,但懷玉年少失恃,母族傾頹,周身豺狼虎豹環伺,連一個能庇護他安然長大的人都沒有。

  民間廣為流傳的那句「北有梁君,南有蕭王」,於他而言,到底是福還是禍?

  梁承驍在昏暗中沉默佇立了許久,手掌垂落身側,慢慢攥緊,低聲問:「你恨他嗎?」

  他沒有明確指代誰,可是蕭元景聽懂了。

  他輕輕笑了下,扳過梁承驍轉開的臉,和他對視,一雙眼仍是寧靜澄澈的,仿佛什麼都看得清,猜得透。

  「我不恨。」他說,「但我也不喜歡臨安。」

  所以蕭元征登基後,他主動向皇兄討了旨,自請來沂郡戍邊。

  臨安的宮牆太高了,他住在其中總是做噩夢,夢見那一園被燒毀的垂枝梅,和寧妃悲傷看著他的目光。

  「謹之。」

  一室揮灑下的月色里,蕭元景環住他的脖頸,聲音像嘆息。

  「待此間事了,你帶我走,好不好?」

  —

  梁承驍在王府待了一夜,天明時才回到晉國軍營中。

  紀聞在營帳中急得團團轉,每看到桌案上躺著的詔令一眼,都要心梗一回。直到看到梁承驍掀開帳帷,大步走進,立刻繃著一口氣急切上前:「殿下三思!這詔令要是發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一想到昨夜借燭光看清的其上的字,他就忍不住心驚肉跳,冷汗浹背。

  那可是雁門鐵騎!

  戍守了晉國北境數十年沒有離過關,連太子奪嫡時都沒有參與,真真正正的國之重器。在這個關頭上召來沂郡,他都不敢細想他們太子爺要做什麼。

  攻打南越嗎,看著不像。

  滿頭亂如麻的思緒中,紀右衛隱隱綽綽抓住了一個十分不可能的猜測——

  總不至於是要讓越國改朝換代,扶懷玉殿下做國君吧!

  「……」

  就在紀右衛崩潰地思考要怎麼勸阻他們太子爺的時候,梁承驍抬手制止了他沒說完的話。

  他在几案後坐下,把詔令拋給紀聞:「不必,拿去燒了吧。」

  「啊……啊?」

  紀聞手忙腳亂地接住,生怕這一紙沉甸甸的書文落在地上,頓時有點傻眼。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又不用了呢。

  梁承驍沒理會,也不在意他的心理活動。一夜過去,他身上那種鋒芒畢露的威勢又盛了一些,提筆行雲流水般寫就了一封信件,力道重處,撇捺幾乎破紙而出。

  墨跡干後,他招來一名親衛,吩咐對方去送信。同時轉頭看向還留在原地的紀聞,神情冷沉:「前幾日高家是不是派了人過來,想說服孤與他們聯手?」

  提及此事,紀聞也想罵娘。

  這群人先前還和邱韋沆瀣一氣,送錢給邱家坑害他們太子殿下,一看邱家倒台,就上趕著來巴結新主了,實在不要臉至極。

  「是。」他咬牙說,「您之前沒給回復,如今人還在軍營外定時定點地守著呢。」

  梁承驍嗤笑了一聲,眼底寒意叢生:「遣人告訴他們,孤同意了。」

  「但是引狼入室是要付價錢的。」

  「高逢能給孤什麼東西?」

  【作者有話說】

  蕭:帶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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