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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雍說過,香丸是他妹妹照著偶得的古法香方做的。

  莫非那香方其實是秋姚給的?

  衛聽瀾一邊思索這其中的關聯,隨手拿起枚簪子,忽然注意到了什麼。

  他伸手一撥,把匣里的東西噼里啪啦全倒了出來,而後倒握著那枚簪子,用尖端往匣底的角落用力一撬。

  岳潭震驚地看著他一氣呵成的粗暴動作:「你干什……哎,這是什麼?」

  原本平滑的底部竟被撬起了一層薄木片,裂開的木紋底下,露出了被木片遮掩住的、真正的匣底。

  岳潭詫異地湊近,只見那木製的匣底上有少許四散分布的刻痕,像是有人拿硬物劃出來的。

  衛聽瀾盯著那蜿蜒不定、如同葉脈般四向伸展的線路,越看越覺得眼熟,忽然心頭一動:「這是水系圖。」

  他把整塊木片都揭了下來,仔細審視著水網的分布,肯定道:「是涇水。」

  岳潭更驚訝了:「你還研究過地輿圖?」

  衛聽瀾只顧著沉思,沒有說話。

  前世他大哥就死在涇水一帶的河陰城。後來屯兵朔西時,他無數次想過揮師南下攻打大燁,最想滅的,就是涇水一帶的城。

  涇水流域的輿圖他幾乎刻在了腦子裡,河流在何處分叉,何處拐彎,何處匯流,每個細節都爛熟於心。

  可秋姚為什麼要在匣子裡藏這張水系圖呢?

  瓦丹,百花僵,香丸,涇水……衛聽瀾總覺得有什麼要緊的線索就在眼前,只差一點就能觸到了。

  香丸的氣息還在鼻尖縈繞不去,他拿過岳潭手中的木匣,問:「柳雍的那位胞妹,現下在何處?」

  岳潭想了想:「她女扮男裝逛花樓的事兒敗露了,估計這會兒正被家裡關著閉門思過呢。」

  衛聽瀾沒有猶豫,立刻起身道:「我去找柳雍。」

  秋姚已死,眼下或許只有收留過她的柳家小姐,才知道更多的內情了。

  *

  與此同時,臨街拐角的一家小餛飩攤子裡,大鍋的熱氣氤氳地升騰著。祝予懷擦淨雙手,站起身來整理衣袖。

  易鳴結了帳,滿面春風地跑了回來。

  祝予懷看了他幾眼,實在沒忍住問道:「今日是怎麼了?方才吃個餛飩,也見你一直在笑。」

  易鳴也覺得自己有點憨,不好意思道:「這不是公子得了榜首,我高興嘛。」

  方才在餛飩攤子裡,角落裡的食客一直在談論擢蘭試的排名,讚不絕口地吹捧白駒,聽得易鳴與有榮焉,走路都有些飄飄然。

  祝予懷哭笑不得。

  兩人沿著熱鬧的集市一路閒逛,往寄放馬車的車衙走去。

  易鳴一高興,嘴就閒不住,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公子,要不咱們買些零嘴?我看那個紅棗糕就不錯,聽說在澧京,紅棗糕也叫狀元糕呢。」

  祝予懷一笑:「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我竟聞所未聞。」

  易鳴開玩笑地說:「反正公子就是狀元,只要您嘗一口,它即便不是狀元糕,也能叫『狀元糕』了。」

  祝予懷笑而不語,停步往那糕點攤子看了幾眼。易鳴見狀,主動道:「公子,我去買些吧?您早膳只用了一碗餛飩,萬一餓了,還能拿來墊肚子。」

  「也好。」祝予懷點了點頭,「那就打包兩份,順道帶一份給濯青吧。」

  已經在摸錢袋的易鳴:「……」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著坦然自若的祝予懷,仿佛在看一棵上趕著要去拱野豬的白菜。

  半晌之後,易鳴拎著兩提紅棗糕,一臉沉痛地跟著祝予懷到車衙取馬車,準備前往衛府。

  祝予懷自己放下了腳凳,又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中的紅棗糕,提步上車,掀開車簾一角。

  易鳴正自顧自地解著拴馬繩,忽覺身後的馬車車身一晃,發出了點奇怪的聲響。

  他疑惑地回過頭:「公子?」

  垂下的車簾後靜了片刻,傳出祝予懷的聲音:「剛剛不小心絆了一下,沒事。」

  「噢。」易鳴不覺有異,解了拴馬繩往車輿前一坐,「公子,我們現在去哪兒?」

  又是一陣短暫的寂靜。

  易鳴一下一下擺弄著韁繩,在心中數到三個數,就要按耐不住地轉身掀簾時,才聽到祝予懷不容置疑的回答。

  「去遮月樓。阿鳴,駕車吧。」

  「……是。」

  *

  柳府中,家丁們聚集在庭院裡,彼此眼觀鼻,鼻觀心。

  「不見了?」柳雍失驚倒怪地拔高聲,「你再說一遍,誰不見了?!」

  小廝提高聲音,再次重複:「小姐!小姐不見了!」

  「她、她……」柳雍兩眼發直,手中握著的象牙扇抖個不停,最終「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廝趕忙安慰:「公子別急,人丟了咱可以找啊,反正這也不是第一回了……」

  「別說了。」柳雍崩潰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她到底是怎麼跑的!門鎖了,窗也鎖了,她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難道學會了遁地?!」

  小廝看了眼後頭面面相覷的柳府家丁,又看看心碎了一地的柳雍,滿臉為難。

  「老規矩,都分頭去找吧。」他無奈地代為下令,「把小姐常去的脂粉鋪子都轉一圈,動作要快,儘量趕在老爺夫人回家前把人找回來。」

  家丁們領了命,很快各自離去。

  待庭院一空,蹲在地上的柳雍被小廝扶了起來,失魂落魄的神情眨眼就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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