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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謝辭沒被傷到重要器官,只是手傷比較嚴重。

  醫生出來跟謝天雲交流。

  “您孩子手掌被刀扎穿,影響比較大,手部血管豐富,肌腱也比較多,受傷以後容易出現不靈活的現象。他這次傷口比較深,肌腱斷裂,傷到了掌骨上的神經很血管,屬於貫通傷。要看以後他的恢復情況才能判斷會不會殘廢,還是要病人做好心理準備。”

  手術後幾天。許呦來醫院看過他。

  謝辭醒了以後,聽到自己以後可能會殘廢的事,很平靜。平靜到讓別人都害怕。

  後來沒幾天,宋一帆知道他和許呦分手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兩個學校的學生聚眾鬥毆,還差點出人命。引起的惡劣影響很快就傳到市里教育局。所有參與這場打鬥的學生全部被強制性開除,就連宋一帆這種圍觀群眾也被停學了一個月。謝辭家裡用了點關係讓那個黃毛進局子。

  謝辭有幾天過得很頹廢,整個人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來一點波瀾。宋一帆推門進去,看他在病房裡不吃不喝軟弱的樣子,就忍不住問:“你既然這麼捨不得,為什麼要分啊,我看著許呦也挺難受的,你就不能跟她說清楚嗎?”

  “說什麼。”

  “不是,那你們就這麼不明不白分手了?”

  謝辭紅著眼沖他吼:“你他媽知道什麼啊?!!你們都知道什麼啊?!”

  宋一帆被嚇著了,忙開口:“你別激動。”他其實想說,哥們,別哭了,我都看的都難受。

  謝辭口裡還在呢喃:

  “你們都知道什麼啊……”

  “我連我們孩子叫什麼都想好了……”

  宋一帆暗暗心裡嘆息。他過了一段時間回去上學,在學校里偶爾會碰到許呦。他知道她成績越來越好了。他們見面會打招呼,但絕口不提謝辭。

  高三下學期,百日誓師大會完了。兩個人在走廊碰面。

  宋一帆和許呦迎撞上,她懷裡抱著書,他停下來笑著和她打招呼。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聽到許呦問:“謝辭他過得怎麼樣。”

  宋一帆壓住心裡的詫異,考慮良久才跟她說:“他啊,過得挺好的,身體基本上都恢復了,沒什麼大毛病,你不用擔心他了。”

  “都好了嗎。”沉默良久,她看著外面的天,聲音輕輕地問。

  宋一帆用力點頭,“都好了!”

  許呦似乎恍惚了一瞬。宋一帆沒敢打擾她,陪她安靜地發呆。

  良久,學生都陸陸續續回了教室,走廊上基本上沒了人,兩人還站著。

  “我知道了。”許呦似乎回過神。

  說完這四個字,她就走了。

  高考放榜當天,許呦和許星純並列第一成為市理科狀元,成為臨市一中的驕傲。

  畢業典禮是兩天後。許呦胸前別著一朵花站在全校面前和校長合影。

  她手裡握著話筒,代表一整個年級發表演講。

  台下掌聲雷動。

  謝辭偷偷溜進來,站在最後面。他跟著別人一起鼓掌。

  後來。

  等宋一帆回頭找人,才發現謝辭早已經沒了人影。

  ---

  一滴滴淚水墜到手心,燙得謝辭手蜷縮起來。

  明明平時都不太靈敏,這點溫度都快燒到心裡去了。

  許呦低著頭,但是他知道她哭了。

  “許呦,你哭什麼啊。”謝辭口是心非,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

  她默默不說話,頭也不抬,眼淚還在一滴滴地砸下來。

  於是他只好翻手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看。

  “我早就不疼了。”謝辭說。

  許呦仰起頭,淚眼朦朧,“謝辭,你當初不是說,死也不會跟我分手嗎?”

  “……”看她這麼難過,他還笑的出來,“你把我的話記這麼清楚啊?”

  “你自己說的,死也不跟我分手,後來還不是跟我說分手了。”她又重複了一遍,哭得快要喘不過氣。

  眼淚忍不住,怎麼都忍不住在往外涌。

  用左手替她擦去淚,謝辭很直接地說:“我手廢了啊。”

  他其實之前怕讓她知道自己殘疾,不過她已經知道了,就無所謂了。

  “……”

  就連許呦都沒料到他會這麼誠實,直接這麼坦白了出來。她居然說不出一句話,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團氣出不來。

  過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為什麼這幾年不來找我?”

  “……”

  謝辭陷入短暫的沉默,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我看你過得挺好的。”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來找我?”她追問。

  “你的車,是我修的,剛剛是你要我來的。”他厚著臉皮假裝失憶。

  許呦:“……”

  她又想哭,又被弄得生氣,“謝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

  謝辭不說話,像是默認了。

  “那行啊,你以後就一直這麼偉大吧,一直別找我。”

  “我就想跟你當朋友,沒想別的了。”謝辭說。

  許呦動作一頓,她抬起手背擦眼淚,“你有多遠滾多遠,我早就煩透你了,我不跟你當朋友。”

  邊說著,眼淚還不爭氣地掉。許呦說完轉身要走。

  手腕被謝辭拉住。

  他恢復成正經的模樣,認真地說:“許呦,你彆氣我,我不會拖累你的。”

  “——啪。”一聲脆響。

  許呦反身甩了他一巴掌。

  第60章 戒指

  謝辭被打得頭側過去。

  他被突如其來的巴掌甩懵圈了。呆怔啞口, 傻傻的樣子。

  半天才愣愣捂住自己半邊臉,委屈道:“許呦,我的臉好疼啊。”

  話剛落音,又是迎面一耳光。

  “還疼嗎?”許呦問, 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輕顫。

  “……”這次他連話都不敢說了, 因為看到她又要哭了。

  真的, 一個男人沒有被一個女的徹徹底底打敗過。

  不知道那種滋味。

  一滴眼淚,甚至是一個眼神。

  只要是她給你的,無論所有, 好的壞的,你全部都得心甘情願地受著。

  謝辭從小脾氣就差,不懂事的年紀愛欺負同齡人, 等大些了, 也沒誰敢惹他。就是這種不論到哪都是大魔王的人,湊到一起都是他打別人,哪有被人連甩兩耳光還不還手的經歷。

  只要每次一起去打架,謝辭都喜歡在旁邊看著,因為他很嬌氣,而且很要臉面的。只要是有誰把他碰著了或者打疼了, 他一定要加倍還回去,就算以多欺少也一定要還回去。

  只有這一次,站在五彩繽紛的霓虹燈下。橙色濃郁的光照在她的面孔上,讓謝辭脊柱的曲度不自覺微彎,一點不敢動。

  許呦抬起頭, 讓自己所有表情都在他眼中,眼底的失望迅速蔓延。

  “——謝辭,我比你疼。”

  說完她轉身就走。

  沒消化完這句話的意思,謝辭大腦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顧不上許多,跟了幾步說著:“許呦,你別哭了成不成,要不再踢我兩腳出氣?”

  “……”

  這麼多年沒哄過女人,他沒一點經驗,實在是笨拙。

  一路追過去,逆著人cháo。夜深了,這個城市依舊有無數尋歡的人群,不知疲倦。

  “你站著別動。”許呦停下腳步。

  謝辭立刻聽話地不再繼續動。

  兩人在人行道和立交橋下的紅綠燈前,綠燈亮了,旁邊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剩下他們站在原地。

  她背對著他站著,抱著雙臂,似乎是冷了。謝辭看不到她的表情。

  又變成紅燈。

  “我們認識的一開始,你強迫我幹了很多我不喜歡的事。”

  許呦頭低著,沒有開場白,就像開始自言自語。

  “我看到你打架,你很兇,所以我很怕你,也不想惹你。我知道我們是不同的,所以我儘量不跟你接觸。可是後來你對我的好,我也都記著,你在停車場來找我,陪我回去看外婆,跑到我樓下給我送糖。我覺得你很笨,但是又過得很快樂,和我完全相反。你總是喜歡在我面前自信滿滿地做很多事情,卻都失敗了。你擰緊我的水杯,我故意裝不知道。你跟我回家,我也裝不知道。你上課偷看我,拿走我用過的筆藏起來,我都裝作不知道。”

  後邊的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已經軟了聲調。

  過去發生的一點一滴,被一點點回憶起,心臟還是會一抽一抽地痛。

  還記得有次和尤樂樂吃飯,兩個人談起高中的時光。尤樂樂講到自己的教導主任,班級里調皮的男生,還有總是喜歡在課上講大道理的班主任。她說的哈哈大笑。

  許呦靜靜地聽。

  “許呦……我現在可能是大了,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了,我覺得高中生活特別美好,雖然天天都累,但是那時候感覺做什麼事都是值得的。”尤樂樂邊笑邊嘆息。

  “嗯。”

  她說,“而且那時候的男生,雖然都幼稚,但是也單純,喜歡誰就一心一意對誰好。”

  “不過,好像小女生都比較喜歡痞一點的男生。我也喜歡過,但是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痞子是種氣質,沒有那種調調,就是無賴。”

  於是,許呦突然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十七八歲。

  悶熱的午後,慵懶的蟬鳴聲,趴在桌上睡覺的少年。

  旁邊的教室,還時不時會傳來朗讀的聲音,窗外的樹葉比陽光茂盛。

  那時候,許呦晚上在學校食堂吃飯。

  他們還沒分班。她每次吃完飯,散步回教學樓。他都剛好打完籃球,和朋友一起上樓。謝辭身邊總是過分熱鬧,圍繞著一大群人。樓梯很寬,許呦走左邊,他們走右邊。謝辭抱著一個籃球,和別人話說著說著就靠近她。餘光瞟她,她故意看不見。

  偶爾幾天,許呦故意多繞了幾圈路,故意避開他們再回教學樓。謝辭總會趴在走廊的欄杆上,背後是金燦燦的晚霞,他一臉痞笑沖她吹口哨。這時候走廊站著的其他男生,都會跟著起鬨大笑。

  許呦想起他笑的模樣。

  眉峰微挑,唇角深深陷進去。黑漆的眼睛很亮,孩子氣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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