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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很快便又是污言穢語,叢容做了那麼久的刑事訴訟,什麼場面沒見過,最不怕的就是威脅,從包里拿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簡單描述了一下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和背景,然後把鏡頭轉向對面,“對不起,為了避免以後有任何糾紛,我現在開始攝像,請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行舉止,想好了再說話,想清楚了再動手,因為從現在開始您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最後都有可能成為不利於您的證據。”

  有人拽拽鍾禎的衣袖,小聲開口:“鍾禎,你表姐好酷啊!”

  “就是就是!請問你們家還缺弟弟妹妹嗎?學醫的那種!”

  鍾禎捂著額角拒絕,“不缺不缺,已經有學醫的弟弟了,現在就缺個學醫的男朋友了!”

  說完像是暗示什麼似的看向溫少卿,誰知竟看到溫少卿目光沉沉地看著叢容,神色有些複雜。

  這是溫少卿第二次看到叢容作為律師出現的樣子,上次是一天前的晚上,那個時候氣氛沒有這麼緊張,她的氣場也沒這麼足,只是慢條斯理地和交警交涉,不動聲色地碾壓著交警,和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同。

  最初那個和他在電梯口偶遇,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后便站在他身後偷偷打量他的女孩子,在多年的求學經歷和各類案件的遊走中早就磨礪成真正的律政佳人。理性的處世態度和思維早已成為她的本能,就算面對再強大難纏的對手,也做得到處變不驚,眉眼間的謹慎沉靜便是素質和涵養的最好沉澱。

  處變不驚?溫少卿想起她剛進門時盯著他的手皺起的眉,忽然垂眸笑起來,除了面對他的時候吧?

  對方黔驢技窮,為首的醫鬧便慫恿患者家屬過來搶手機,叢容動作敏捷地閃了一下,躲了過去,很快警察聽到動靜過來呵斥了幾句,然後走到叢容面前和她小聲商量:“叢律師,別鬧大了,看樣子醫院方面也還了手,這事頂多算聚眾鬥毆,一會兒辦個手續交了罰款。你把他們都領回去,這些醫鬧我們拘留幾天就算了。現在醫患關係這麼緊張,這幫人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算了?”平日裡叢容也喜歡私下調解,可這次卻意外強勢,“恐怕不行。”

  那個警察一臉詫異,“怎麼了?”

  “那個人……”叢容揚揚下巴指了指溫少卿,“他是軍籍。”

  第三十九章

  “我說呢……”警察臉色變了一變,最後苦著一張臉跟叢容吐槽,“怎麼看上去一身書卷氣和這幫人交了手反而是那幫人吃了虧,原來是軍籍……這可怎麼辦啊?”

  叢容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你先緩緩,我出去打個電話。”

  一群醫鬧大概看出了叢容和警察很熟,怕吃了虧便又開始嚷嚷:“警察同志,他們打人,你們不能不管啊!你看他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你再看看我們!”

  警察頓了一下,轉頭對一群醫鬧解釋:“這事我們管不了了,你們打的醫生是軍籍,去找警備司令部吧。”

  說完又走過去笑著問溫少卿:“我們所長一會兒就過來,您看您還能自己回去嗎?要不要我找同事送您回去?還有啊,能不能跟您商量個事,一會兒您的戰友……嗯……他們解決問題的時候不要在我們所門前好嗎?上面領導最近經常過來檢查,我們要被罵的……”

  警察和溫少卿說話的時候,叢容站在走廊里給譚司澤打電話。

  “下午的會我趕不過去了,你替我出席吧。”

  “出什麼事了嗎?”

  叢容實話實說:“接了個委託。”

  譚司澤來了興趣,“什麼案子?”

  叢容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醫療糾紛。”

  那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半天才聽到譚司澤詫異的聲音,“醫療糾紛?你接的?你不是從來不接醫療案件嗎?”

  “嗯……”叢容頓了頓,“就接這一個。”

  譚司澤嘖嘖稱奇:“說真的,到底是什麼人啊,能讓你接醫療案件?”

  叢容避重就輕地解釋:“是我表弟的導師。”

  譚司澤考慮了一下,“價錢呢?”

  叢容坦蕩自在地回答:“哦,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我是友情提供法律幫助,免費的。”

  譚司澤咬牙切齒,“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合伙人?!”

  “頂多這錢我自己出了!”

  “你見過哪家律師自己給自己出錢接委託的?”

  叢容知道一涉及錢財問題,譚司澤肯定會揪住不放,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便打斷他:“好了,好了,我還忙著呢,等見了面我們再細談。”

  說完也不等譚司澤的反應便掛了電話。

  等她回去的時候,一群警察正小心翼翼地送溫少卿一行人出門。

  叢容看向溫少卿,徵詢他的意見:“這就走了?”

  溫少卿往旁邊看了一眼,“折騰了那麼久他們都累了,先回去吧,有問題回頭再解決。”

  叢容想了想,點頭同意,“那我去辦手續。”

  所長立刻回答:“不用了,不用了,叢律師,不麻煩您了,您快帶他們走吧。”

  叢容忍不住笑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著急放人的,忽然又想起什麼,指了指屋內,“他們呢?”

  所長很快回答:“先拘留十五天。”

  溫少卿往屋裡看了一眼,“患者家屬就算了吧,親人去世了難免有些激動,可以吧?”

  叢容忍不住又看向溫少卿,她想起前段時間看過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說,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以為醫,溫少卿可以做醫生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換作是她,到了這個地步肯定不會為患者家屬說話。

  所長忙不迭地點頭,“可以,可以。”

  這塊燙手的山芋只要願意走,溫少卿說什麼他都答應。

  溫少卿點頭道謝後又看向叢容,“你覺得呢?”

  “患者家屬情有可原,可那幫醫鬧……”叢容轉頭看向所長,“律師函會儘快發出來。”

  從派出所出來,都到下午了,天氣也極應景,陰沉沉得刮著北風。

  溫少卿看著一群蔫頭耷腦的學生,笑了笑,“天不早了,都回去吃飯休息吧,別多想,有事明天到醫院再說。”

  一群學生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心情有些複雜,圍著溫少卿不肯走。

  溫少卿想了想,“那都去我家吃飯吧!”

  說完又看向叢容,“你也去吧?”

  叢容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她直到現在都不太能接受溫少卿會動手打架。

  這麼想著她往他受傷的手上掃了一眼,想問問他又覺得當著這麼多人不方便。

  她似乎對他的手格外在意,不知怎麼了,腦子裡總是想起和同行一起吃飯時聽來的案例,哪個醫院的哪位醫生被患者家屬報復,傷了手以後再也沒辦法拿手術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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