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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除夕夜,兩人站在雪裡,聽了一場非同一般的爆竹聲。

  陸沉舟說:「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爆竹就是這麼來的。」

  回去的路上已經過了子時,陸沉舟說:「沈雲稚,你又長了一歲。」

  沈雲稚很開心,說:「陸沉舟,你也長了一歲。」

  兩人在路上走著,陸沉舟正說著話,沈雲稚腳下一滑,整個人都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了。

  他一個趔趄之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冬天穿得厚,摔得倒是不疼。但是地上的雪很滑,沈雲稚就這樣保持著坐姿一路滑了出去。

  他滑到了平地後穩住身形,還來了一個漂移,十分流暢地轉了個身和站在高處發愣的陸沉舟面對面。

  陸沉舟這才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把沈雲稚扶了起來,幫他拍打身後沾到的雪,

  「摔疼了沒?」陸沉舟問他。

  沈雲稚搖搖頭,看了眼自己滑下來的痕跡,說:「還挺好玩的。」

  陸沉舟沒說話,還在拍打他屁股上的殘雪。

  「陸沉舟,你不想笑嗎?」沈雲稚樂呵呵的,說:「我滑下來的時候都想笑了。」

  陸沉舟聞言,也忍不住笑了。

  回到縣衙,陸沉舟去廚房煮了餃子,兩人圍著爐子吃餃子。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第24章 爾卜,耳卜

  冬去春來,春草萌芽的時候,是沈雲稚的生辰。

  他身為東宮之主,每次過生辰的排場都不小。他的生辰那天叫千秋節,每年的千秋節,他都要在東宮接受文武百官的覲見朝賀。

  看著一群老頭排隊給他磕頭,大概是全世界最沒意思的生日了。

  到了沈雲稚生辰這日,陸沉舟送了他一塊兒玉。

  沈雲稚在宮裡見慣了好東西,這塊玉一入手,他就知道不是凡品。

  「送給我嗎?」沈雲稚有些不敢相信。

  陸沉舟淡淡應了一聲:「嗯。」

  沈雲稚又摸了摸那塊玉,說:「這個不便宜吧?你買的嗎?你哪來的錢呢?」

  陸沉舟早已轉向書案,語氣有些不耐煩道:「給你就拿著,哪來那麼多問題。」

  沈雲稚撅了撅嘴,把玉小心揣好。這塊玉品相太好,打孔可惜了,他決定改天找人給他打個絡子包住玉,他好戴到脖子上去。

  沈雲稚生辰過後沒幾天,陸沉舟又收到了棲山族族長的帖子。

  那天是棲山族的春祭,和豐年夜祭一樣重要,是棲山族最盛大的兩個節日。

  春祭在白天,要奏樂,念祭文,還要獻禮。沈雲稚看得稀奇,一直玩到深夜都不知道困。

  這次陸沉舟一直盯著他,免得他再亂喝什麼東西。

  沈雲稚沒有再喝上次那種梅子酒,但是喝別的酒也喝了個半醉。晚上回不去,他們在女族長安排的客房裡歇下了。

  陸沉舟躺在床上,想起上次兩人在這床上時的情形,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沈雲稚醉了之後更是軟趴趴沒骨頭一樣,哼哼唧唧的折騰他。一會兒要擦身子,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又纏著陸沉舟給他講故事。

  陸沉舟好不容易給他伺候好了,他還不肯睡,說熱,非要開窗子。

  陸沉舟只好起身,把窗子打開。山間涼爽的夜風穿過木床吹了進來,帶著草木潮濕的氣息,沁人心脾。

  好大一會兒,兩人都在風中沉靜,沒人說話。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同床共枕了,此時似乎有什麼曖昧的東西在悄悄破土。

  最後是沈雲稚先耐不住了,他張口叫陸沉舟的名字。

  陸沉舟卻不敢應答,只好閉眼裝睡,假裝沒有聽到,可睫毛卻在月光下輕顫。

  「陸沉舟…陸沉舟…」

  沈雲稚酒醉的聲音裹挾在山野的夜風之中,每一個字都帶著繾綣的深情。

  陸沉舟如果聽不懂沈雲稚的感情,那他真的是白活這麼多年了。

  可他卻沒有動。

  兩人都察覺到了,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滋生,在瘋長,讓他們越來越絕望。

  直到月亮過了樹梢,沈雲稚睡了。

  檐下的青色琉璃燈盞晃動,夜風也在青燈里手足無措。

  月光灑進來,陸沉舟發出一聲長嘆。絕望伴隨著一種酸意,在他心中蔓延四散。

  過了十七歲生日,沈雲稚日漸成熟穩重了起來,只是還是一樣喜歡黏著陸沉舟。

  學問隨著歲月增長,沈雲稚心中也慢慢有了丘壑。

  這一日,在巡街的時候,沈雲稚又想吃糖牛了。他學會了跟陸沉舟談條件,說:「陸沉舟,你給我買一個糖牛,我回去一定好好背書。」

  陸沉舟又如何能拒絕他,只好掏出一文錢,給做糖人的老人。

  沈雲稚吃糖牛有一個習慣,第一口總要去咬牛尾巴。

  他們在街上走著,突然看到一個家僕打扮的人,懷裡抱著一副銅鏡,在街上奔走。

  那人邊走邊側耳,仔細地聽街上人的交談,經過肉攤魚檔藥房的上到時候就加速疾走。

  沈雲稚覺得怪異,問:「他在幹什麼?」

  陸沉舟看了看,說:「耳卜。」

  「爾卜?」沈雲稚愣了愣,問:「爾卜爾筮的爾卜嗎?」

  陸沉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爾卜爾筮的後句,心裡一動。

  他垂眸片刻後方道:「耳朵的耳,「耳卜」,也叫「鏡聽」。民間占卜的一種的方法,本應除夕夜的時候,懷裡揣著鏡子,走到大街上聽人的無意之言,用來占卜來年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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