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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歡被逼得走投無路。

  他只允許自己有當年一次驚慌失措,不能再有任何一隻金烏死在他面前。

  青歲開龍脊化傀儡,從謝逢野當上冥王第一天開始,就在用自己的魂台洗謝逢野身上的天道禁制。

  若真有一天對上青歲,謝逢野拿回當年記憶,再取回神骨,還能不受天道壓制,他們就能多一分先機。

  青歲在人間打過仗,兩軍對戰,多一份先機,就是多一份勝算。

  由此,幽都多了一位掌境之主,而浮念台,多了一位修無情道的月老。

  青歲真的很忙。

  他以聞道之名四處遊走仙府試圖探討天道,順便一路搜尋人才妖才或是鬼才送往幽都。

  忙裡回顧,陡然發現。

  謝逢野已經野蠻生長得自成一派了。

  孩子大了,不能隨便打了。

  但對於青歲來說,他有鐵律一條:不懂事就是見識少。

  世界上只有一種醒悟是真的:那就是撞個頭破血流之後的領悟。

  當下的謝逢野不知愛恨,只曉得喜怒,三界畏他,亦如對待當年才傲然登天的青歲。

  無有敢違逆者。

  可在青歲這裡,謝逢野不是一個合格的冥王。

  打一頓是來不及了,遲早把他丟去人間滾一回。

  本想著情劫可以,但他這一場卻過得稀里糊塗。

  不過,也是從謝逢野情劫之後,青歲篤定了張玉莊才是那隻幕後黑手。

  因著這一次不僅是衝著謝逢野,更是為了毀掉月老道心。

  青歲鮮少去浮念台,幾乎不與這位月老來往。

  直到成意上仙帶著兩條姻緣線尋到集英殿。

  青歲端坐寶座,面容莊嚴,也認出了上仙手裡捧著的是自己和土生的命緣線。

  他平靜地問:「上仙這是何意。」

  玉蘭比他還平靜,只說:「我見過月舟了。」

  青歲聽得明白。

  他見過崑崙君,也知道如今的青歲天帝曉得了當年之事,自然也曉得所謂龍神和玉蘭樹妖的過往。

  青歲微微頷首:「那麼,這件事和這兩條命緣線有何關係?」

  玉蘭直言:「就當我借花獻佛吧。」

  聰明人之間無需彎彎繞繞,青歲明白他這是為了誰來的。

  青歲沉默片刻,還是起身接下了命緣線,妥當收好,也為此感念幾分。

  「一來,如今他已轉世,前塵盡忘,而上仙自剜禪心相贈,已是魂體難保,希望你還是多顧念自身。二來,謝逢野不是成意,這一句話不是天帝在講,是他哥哥在講。」

  「他不是上仙在等的那個人了。」

  玉蘭卻講:「他就是他。」

  青歲垂眼片刻,不由想到了土生。

  其實於公於私,那是龍神和玉蘭的過往,他也無權干涉,只是重來一世,青歲占了謝逢野兄長這一條緣分,無論如何都不能拋開手不管。

  「那麼上仙修好魂體,再看要不要續前緣吧。」

  他知道這位上仙修了無情道是為重修魂體,這般深情,青歲實在敬佩。

  其實他只是對自己的弟弟沒信心罷了。

  但這也不是不能解決的問題,只要月老在五感盡毀之前證道,一切都還有得談。

  所以將月老設計安排去謝逢野情劫里這個行為,實在太過刻意,像極了那位道君會做的事。

  青歲得知消息時,恍惚一陣,於公於私,這段感情都該理智些斷了。

  他可以為了所謂大局,自己和土生斷了,但他沒法開口去逼謝逢野做和他一樣的選擇。

  尤其是在百安城命盤那一回,青歲瞧見謝逢野那樣不管不顧地豁出命也要去拿那塊定情石頭。

  恍惚間,他看見了當年北山之丘抱著凡人衣衫失魂落魄的土生。

  罷了……

  可無法得知道君執念,就無法越過天道和他撕破臉。

  更不能匆匆忙忙讓謝逢野取回龍骨恢復記憶打草驚蛇。

  好在月老當真是個拎得清的,自行退出了情劫,也讓謝逢野眾望所歸地發了瘋。

  但就連玉蘭都沒懷疑過道君,似乎只要那個魔族一天不露面,就得多背一天鍋。

  壞名聲這種東西,沾染上了,到哪都是一頭灰。

  青歲真的很忙。

  他和上神破了張玉莊一次又一次算計,眼見著道君越來越造作,青歲心裡有譜,所以去了幽都。

  土生在那裡。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和一個凡人還有場未完的元宵之約,但青歲記得。

  謝逢野情劫之後,青歲就知道張玉莊開始在明面上動手了,送謝逢野來人間自然不夠,土生也要保住。

  青歲奔波許久,這麼一回頭,發現土生瘦了許多。

  燈花恍惚,無人知曉天帝相思近在咫尺。

  土生如今很敬畏他,哪裡曉得青歲此時有多麼想抱他。

  那些不安無措把青歲一顆心割得有些痛,青歲後知後覺是不是當時百安城自己話說得重了些。

  當日命陣起,照出幾對苦愛之人求不得的模樣。

  青歲想讓土生好好看,要是來日得以相告真相,也想土生念在他這一顆心操勞多年的份上,莫要記恨於他在北山之丘誆騙那幾年。

  可眼瞧著土生逐漸皺起臉來,顯然思路大錯。

  青歲有些無奈,下界招一捧靈土上天,身心都給交代了,如今對面相看,也不知土生腦袋裡想到了哪裡去,戰戰兢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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