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在那一刻,我大概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如芒在背。

  最終,方應琢還是選擇了應允。他轉過身離開,對我說:「秦理,我在外面等你,順便抽根煙。」

  「不許抽菸。」我的態度稱得上異常堅決,「方應琢,你這個身體狀況,抽菸這種事就別想了。」

  「一會兒檢查你身上有沒有煙味。」我說。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方應琢竟然笑了笑,很輕地說了一句:「好啊。」

  方應琢去了醫院大門外等候,體貼地給我和鍾歆迪留出了一個二人空間。

  單獨面對我的時候,鍾歆迪明顯要更加放鬆,她講話沒有兜圈子的習慣,直接開口:「秦理,你和方應琢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說謊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何況我早已沒有更多的力氣去圓謊,於是我選擇實話實說:「五年前。」

  「那是在……上大學以前?」鍾歆迪挑起一側眉毛,驚訝比方才更甚,「……竟然是這麼早。」

  「你知道我從小在山區里長大,那個時候方應琢來粟水鎮拍畢設,借住在我家。」

  上大學後,我擁有了許多朋友,有來自本專業的同學,有社團里的同好,還有做模特兼職時認識的業內人士,在首都這種地方,根據六人定律,他們之中有的人聽說過方應琢這個名字,但唯獨不是從我口中提起。沒有人知道我與方應琢究竟有怎樣的牽連,沒有人知道秦理與方應琢相識。

  這是我第一次向別人提及此事,以一種平淡、波瀾不驚的口吻。

  鍾歆迪嘴巴微微張開,像是在心裡重新組織措辭,腹稿打了半天,最終化作一個問句:「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隱約猜到了鍾歆迪會這麼問。

  然而,預判出題是一回事,能夠對答如流是另一回事。

  我依然只能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

  鍾歆迪是我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我在此刻感到了真真切切的困惑,忍不住宣之於口,將問題拋回了我的朋友,希望她為我答疑解惑。我問她:「你覺得我和他像是什麼關係?」

  「他喜歡你,這個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也喜歡他對吧?但你們沒有在談戀愛。」鍾歆迪說,「就是這種關係。」

  「……嗯。」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上次吃飯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們兩家坐在一起吃飯,但最終談崩了。」鍾歆迪說。

  我當然記得。因為涉及方應琢,我還問過鍾歆迪,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時候我還跟你說,發生的事情和對方的隱私有關,不便於透露,」鍾歆迪又繼續講下去,「但是看現在這個情況……我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裡的人,就不跟你藏著掖著了。」

  「那天,方應琢的狀態一直不太好,我父母也看得出我和他之間實在擦不出火花,儘管他們想讓我聯姻,但有時候『感覺』也是一件挺玄妙的事情,所以他們也不準備強扭這顆瓜了。」鍾歆迪說,「不過,方應琢的父母對我很滿意,就在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方應琢的父親提了一杯酒,開始商量訂婚的日子,結果方應琢直接站起來摔了杯子,跟他爸直接說,他不會訂婚,他是同性戀。他父親有高血壓,一聽這話,突然自發性腦出血,當場被120抬走。發生了這種事,大家自然也就不歡而散。」

  聽完鍾歆迪的講述,我久久無法回神。

  怎麼會是這樣……

  經過這段時間和方應琢相處,我當然也看得出來,方應琢的狀況與常人不太一樣。

  方應琢過分消瘦,有進食障礙,睡眠質量差,偶爾驚慌、心悸,一切症狀都表明他患有心理疾病。

  我沒有想過,現在的方應琢甚至已經主動與家人分道揚鑣,將自己放置於一條絕路之上,並且不確定我是否會與他同行。

  我的心裡實在太亂,只能先簡單地對鍾歆迪道謝:「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沒關係。」鍾歆迪抿了抿嘴唇,小聲說,「這些事憋在我心裡很久,講出來也舒服一點。」

  與鍾歆迪分別後,我在醫院大門外看到了方應琢。

  方應琢撐著一把雨傘,獨自站在大雨中。我向方應琢走去,站到了他的傘下。

  方應琢見到身邊忽然多出來的人,撐傘的手微微傾斜,為我遮擋住更多的雨水。

  我卻制止住他的動作,扶住傘柄,將雨傘推回原來的位置,同時,我慢慢靠近方應琢,吻住了他柔軟的嘴唇。

  這一吻來得毫無預兆,方應琢顯然沒有預料到。畢竟,在方應琢的心中,說不定我已經與鍾歆迪再續前緣。方應琢作為承受方,一時之間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回應著我的動作。

  我用沒有纏住紗布的那隻手扶住方應琢的腰,將這個吻逐漸加深。

  方應琢稱的是一把傘面寬大的純黑色雨傘,拿在手裡頗有分量,可以容納三人躲雨,完全撐開時,就像在彌天大雨中憑空打造出了一座安全島,在此刻被人身吻的情況下,方應琢撐傘的手微微發抖,有水珠落在了我們二人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方應琢已經氣息不穩,眼底像有水光閃過。他對我說:「秦理,我沒有抽菸,你檢查出來了嗎?」

  「嗯。」

  事實上,這一吻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方應琢不知不覺的時候,我從方應琢的口袋裡摸出了那輛賓利添越的車鑰匙。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