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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只有我和陸嚴和,想了想,我還是跑到陽台接電話。

  電話那頭,沈一亭簡單道了幾句恭喜的話語,我趁機要他請我吃大餐,他也爽快地答應了。

  兩個人無聊地煲了會兒電話粥,就當我打了個哈欠,他問我是不是困了的時候,我以為他馬上要掛電話了,結果突然來了句。

  「公示名單里,你的那個學弟也去?」

  「對啊,」我感覺自己都能聞到他語氣里酸溜溜的味道,懶懶地靠著陽台欄杆,邊說邊想著把天上月亮撈下來啃一口,「你放心啦,我的人,我的身體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還管他做什麼?」

  沈一亭嘖了一聲:「他還對你念念不忘?」

  「不知道啊,也許可能大概吧,」我又低下頭無聊地轉起手上的戒指,「沒關係,我會努力讓他不要繼續誤入歧途的。」

  沈一亭似乎是信了,在電話那頭髮出輕蔑的笑聲,果真被我說中,講起了「N不要」。

  默默聽完後,我第一次感受到沈一亭對徐高岳的不爽已經漫出網線了,或許徐高岳什麼時候找個男朋友,才能打消一點沈一亭對他的抗拒和敵意。

  「啊,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不自覺勾起嘴角,「過陣子星星杯決賽名單也會出了,如果我進了的話,你陪我一起去吧?正常來說會現場公布獲獎名單,如果運氣好點,我還有機會送你個禮物?」

  「什麼禮物還要你運氣好才能送我?」聽沈一亭的聲音,明顯是被勾起興趣了。

  我非常愛賣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沈一亭有些不滿:「就不能現在告訴我?」

  「不能。」我斬釘截鐵。

  「……好吧。」

  [307]

  掛斷電話回到寢室內,陸嚴和的視線便一直從陽台門口劃到我的椅子前。

  事實上,陽台的門窗也不能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再加上我和沈一亭聊起天來經常控制不住音量,陸嚴和如果全聽了去,也是很正常的。

  自從助聽器落水事件後,我和陸嚴和的關係完全進入冰點,甚至還不如兩個陌生人。

  導員之前也和我說,動員過陸嚴和參與交換生項目,但他放棄得很快,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沒問,也並不好奇。

  陸嚴和此時盯著我,明顯嘴裡含了什麼話,我想他是不是不好意思先開口,就問他:「你想說什麼?」

  陸嚴和抿著唇,好似看了眼我的助聽器,猶豫片刻,最後卻只說:「沒什麼。」

  於是我們又沒了後話。

  [308]

  一名出色的鋼琴家不免遇到很多困難,肉體上,或是精神上。

  我認識陸嚴和不久,但我熟知各種貼在他身上的標籤:冷漠、嚴謹、不近人情、指法優秀、抗壓能力強......

  我客觀地認為,陸嚴和是極適合大型演奏場所的表演者,他彈起琴來時常。他平日裡出色的表現和驚人的毅力,總會讓人忽略,他也是一個人。

  在他的《莫扎特D小調鋼琴協奏曲,K466》演奏現場中,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有好些音沒有達到應有的強度,所以我第一直覺也是他的身體可能出現了問題,但他的心態非常平穩,還是支撐他完整演奏完整場協奏曲。

  曲罷,陸嚴和左手小指部分在不斷顫抖,好一會兒才被堪堪壓下去。

  他立在鋼琴旁鞠躬時,額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抬起身體時,目光直往我這個方向衝來,由銳利變得柔和,只不過一秒左右。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在看我,他是在看沈一亭。

  不出意外,這也許是沈一亭第一次聽他如此正式地彈奏協奏曲,也是最後一次。

  陸嚴和緊著眉頭下台,步伐有點沖,不像平日裡的他。可悲的是,我竟然從中窺到晚會彈錯音那晚的我,我那時站在台上,定然不會比陸嚴和現在好上多少。

  因為把失敗歸功於身體原因,很可笑,卻又無可奈何。我明白他此時的心情,所以想他或許也能懂一點我在台上的掙扎。

  二十幾分鐘過後,輪到我上場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心情也好,手指靈活不僵硬,沒有生病,精力充沛,提前和指揮家、交響樂團的排列也很默契,助聽器電力高達80%以上,《柴可夫斯基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準備就緒。

  我穿著沈一亭贈送的塔士多西服,手指按下第一個琴鍵之際,婉轉的曲調流瀉而出,恢宏的樂章即將在我手中完成。隨著協奏曲的遞進,我的情感隨之迸發,時而熱烈,時而低沉。

  漫長的二十幾分鐘內,我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我媽年輕時演奏協奏曲的錄像,還有沈一亭在看音樂會時指著鋼琴家的手指——我感覺我媽在注視著我,沈一亭也在,現場的所有人都在,我好像成為了龐大音樂會現場最渺小的人、也是最矚目的人。

  汗水在空中灑落,昂起的頭顱、變換的腳、飛舞的手指與我的身體一起奏出華章。

  音符交織,在看不見的空氣中纏繞,入耳,飛旋著,跳動著,宛若蜿蜒的小河在流淌中注入大海,奔流相告,奔流不息,奔流直至天邊。

  手指在黑白鍵中不斷交替,落下,抬起,再落下,再抬起,鋼琴就是一項運動,配合調動起所有感官,衝破能力的極限,給出更優秀的作品。

  所以。

  每場比賽都擁有第一名,第一名為什麼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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