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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伙夫爽快地給他盛了一碗,滿登登的面片湯,上面薄薄一層香油,幾根菜葉,還臥著顆荷包蛋。

  「你這面片湯放豬油了吧?」許昭沿著碗邊吸溜一口,臉上紅撲撲的,「真香。」

  「喲,小公子您是懂吃的,」伙夫在他旁邊坐著,也捧了一碗,大剌剌地吃著,「出鍋時在碗底挖上半勺豬油,用熱湯化開,再放點醋,你就吃吧,保證肚子吃得熨熨帖帖的。」

  許昭眯了眯眼,覺得肚子裡是很舒服。

  吃到了中原的飯菜,哪怕是一碗沒有肉的面片湯,他也覺得舒服。

  真矯情。

  許昭抬手摸了摸眼睛。

  伙夫仰頭把自己那碗的湯底倒進嘴裡,轉頭看見許昭,急忙道:「小公子,看你這長相,也是中原人吧?」

  「想家了?」

  「嗯,」許昭點點頭,「好久沒回去了。」

  「嗨,」伙夫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反正班子裡那些人早用過飯了,唱戲的登台前又不宜多吃,這些都是他的,「那可不想麼,這兒光禿禿的,哪有中原熱鬧。」

  「嗯。」許昭抬手抹抹眼睛,清鼻涕下來了,又用袖子蹭了蹭。

  不講究。

  他想起年牧歸說他的話,不講究,又忘記帶帕子了吧。

  他鼻子敏感,冬天被熱的一熏,容易流清鼻涕,以前在瓦舍過的苦,哪有什麼帕子用,都是抬手一抹。

  後來,冬日裡是年牧歸囑託他帶手帕,又常常幫他擦。

  他經常取笑他,說他跟小孩似的,這麼大人了還愛流清鼻涕。

  許昭在身上一摸,果然又忘記帶手帕了。

  伙夫遞過來一塊粗布,「乾淨的,你們這些小公子都講究。」

  「吃暖和了吧,瞧你這鼻涕都快過河了。」

  許昭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謝,用那塊布在臉上擦了擦,有些硬,怪剌人的。

  他果然還是嬌氣。

  台子後面搭了棚子,角兒便在裡面上妝,許昭看見幾個大花臉進進出出,角落裡還有一堆兵器,想著這大概是一出武戲。

  武戲好,砰砰蹚蹚的聽著熱鬧。

  時辰到了,拉弦兒的人上去,大幕拉開,這就開始唱了。

  許昭沒往前頭坐去,吃完那碗面片湯,便還是坐在伙夫這裡,遠遠地朝台上看。

  幾個伶人翻著跟頭出來,台下一片叫好聲。

  身手不錯,這一出唱的是個將軍的故事,有些老套,許昭看得倒也很認真。

  幾名雜役輪番上陣,一陣折騰之後,「將軍」才算登場。

  他手裡大刀一揮,許昭登時便愣住了。

  這他大爺的哪裡是什麼中原來的名角啊。

  這玩意兒可真是名到家了。

  真行啊。

  許昭歪著腦袋,瞪眼看著台上,心裡一陣委屈。

  不知不覺,眼淚鼻涕又過河了。

  旁邊伙夫好心地又遞過來一塊乾淨布巾,「這孩子,看戲咋還看哭了呢。」

  他小聲疑惑,「這戲碼也不感銀吶!」

  一齣戲演完,將軍便進了後台,台下好多人嚷嚷著叫回來再演一出,班主扯著嗓子吆喝,說一會還有,大家稍安勿躁。

  有個屁,演戲還演上癮了。

  許昭看見那「將軍」卸了妝扮,正朝自己走來,猛地一起身,扭頭便往後面走。

  走了幾步,抬起腳開始狂奔。

  你大爺的年牧歸。

  你去沙漠找你大爺唱戲去的!

  腰被一把摟住,來了個兩腳騰空、天旋地轉的抱法,一股熟悉的味道朝他裹挾而來。

  「你誰啊,」許昭吼他,吼出來嗓子卻是啞的,帶著些哭腔,一點都沒有氣勢,「你放開我!」

  「不放,」年牧歸像抱小孩似的,緊緊把他抱到半空中,「怎麼也不放。」

  「我咬你了啊!」許昭兩腳撲騰著,威脅他。

  「咬吧。」年牧歸一仰頭,把脖子遞到他嘴邊。

  「你真有病!」許昭氣急了,一口咬在年牧歸側脖頸上,用力到臉都顫抖了。

  「疼。」年牧歸在他耳邊道。

  「這點小傷你疼個屁!」許昭鬆開嘴,看見年牧歸脖子上留了一圈血牙印,都破皮了。

  活該。

  「還咬麼?」年牧歸看著他。

  許昭皺著眉,垂著眼皮,小聲說:「不了,你身上有汗。」

  年牧歸猛地按住他後腦勺,將他按進自己懷裡,低聲說:「那叫我抱會。」

  雪地里風大,年牧歸把他抱得牢牢的,許昭把臉埋在年牧歸肩膀上,似乎感覺不到外頭的風。

  過了好久,許昭終於覺得冷了,畢竟北漠已是隆冬。

  年牧歸脫了戲服,只穿著一身單衣,雪地里站這麼一會,怕是要凍壞了。

  許昭甚至感覺年牧歸身上在輕輕發著抖。

  「好了,」他終究是心疼相公,「有什麼事進營帳里說。」

  年牧歸不回話,肩膀抖得更厲害了。

  許昭皺皺眉,這怕不是寒症又要復發了。

  活該。

  他摸摸年牧歸的胳膊,給他來回搓著。

  啪嗒。

  一顆冰涼的水掉到了手背上。

  北漠這季節哪來的雨?

  許昭有些錯愕,抬手往年牧歸臉上一抹,摸到了一手潮濕。

  年牧歸竟然哭了。

  原來年牧歸也是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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