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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說是先前的林鴻瑜。

  在嘗試去分辨時,【不願分離】的訴求就已占據了腦海。

  這是林鴻瑜有意識起的念頭,並在多年的分離中變成了極深的執念。

  以至於當林鴻瑜用清爽而又疑惑的神情看向他時,林修逸忽然停滯了下來。

  那些絕望的乞求在他的感知中炸響,與面前神情淡漠的人對比強烈,掠奪了他人重要的東西,就當擔負起責任。

  林修逸知道此時該做什麼。

  ——將世界重置,將不幸隔絕在外。

  但後果也同樣顯而易見。

  他在此世的身軀死亡,即使是重啟也無法再承托住他的靈魂。

  林修逸並不畏懼死亡,相比起困在身軀之中所獲取的些微信息,靈魂徜徉在漫無邊際的廣闊天地中更令他感到愜意。

  可他若是那樣做了,林鴻瑜那延續了二十多年的願景就將徹底落空。

  可即使林修逸不做,這份期許也註定不再會被記起。

  【掠奪】果真強大。

  林鴻瑜疑惑的眼神望向他,那其中帶著一些探究。

  「哥?」

  像是在催促。

  「不能結束嗎?」

  林修逸的沉默被他誤以為是事情難辦,林鴻瑜體諒道:「沒關係。」

  「那些誠洲居民早晚也都會死去。」

  死於邪魔氣、死於飢餓、死於孤立無援。

  只要是生命終歸是歸塵歸土。

  ——可這話不會是曾經的林鴻瑜能說出口的。

  是否太過了?

  那些欲求的能量被徹底的抽離,作為承載者的林鴻瑜性情大變。

  ——對林鴻瑜的影響還是太大了。

  又好在林鴻瑜的執念沒了,也不會覺得煎熬,只要他一覺睡醒就會重回少年時代,所有的痛苦絕望都如雲煙一般消散。

  只要他願意,仍是春風得意的天之驕子。

  不,林鴻瑜本就是天驕,他能在安穩的誠洲陪伴著父母,過上人人艷羨的舒服日子。

  林修逸動了,他伸出已經癒合的手摸了摸林鴻瑜的臉頰。

  「會結束的。」

  林鴻瑜瞳孔微顫,他不知道林修逸的細微表情之下究竟隱藏著什麼,也不清楚自身為何頗受觸動。

  只知道林修逸看著他的那一眼,讓他想要拉下林修逸的手搖頭拒絕。

  ——可林鴻瑜沒有動。

  這一切早該結束,林鴻瑜深切地見證過生民是如何掙扎於苦海日日不得解脫。

  那些死於非命的人也不該落此下場。

  他看著林修逸,林鴻瑜記得這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他的雙生子哥哥比別人的哥哥更厲害更優秀。

  不單是容貌實力,性情與早年的相伴也都印在腦海里,很難不讓人去關注去喜歡。

  ——只要看一眼,林鴻瑜就會忍不住放緩呼吸,想要再多看一眼。

  憑藉這些臨時的意動,倘若林修逸說出別的什麼,林鴻瑜可能就會拉住他詢問更多。

  林修逸收回了手。

  在靜默里。

  已變為深坑的冰湖重新注滿了水凝結成冰,焦黑的草木萌發生機,坍塌的廢墟添磚加瓦,碾碎的生靈重新站起。

  晝夜循環,天空一如多年前的瓦藍。

  世界的時間逆轉到邪魔入侵之前。

  這年林鴻瑜與林修逸十五歲。

  林鴻瑜一覺驚醒,他看著高挑的房梁與窗外的日光,恍惚覺著自己做了一個相當長的噩夢。

  他夢見誠洲淪陷,父母離世,所有熟悉的人都死去。

  因為夢境過於具體寫實,林鴻瑜不由有些晃神,他披上外套推開房門,外間住著的侍從見著他還打了招呼,匯報他每日醒來必問的信息——

  「我打聽過了,大公子今日並沒有離家的安排,現在應該已經醒了,您要去見大公子嗎?」

  是了,早些年林鴻瑜與林修逸和解後的確有每日詢問他下落的習慣。

  侍從也會提前去打探林修逸的行蹤——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林修逸會將接下來的安排告知身邊的人。

  「娘和爹呢?」

  林鴻瑜問。

  「回二公子,夫人應該在用早膳,城主還在城西並未回來,歸期暫定在明日巳時。」

  林氏躺在棺槨中的臉浮現在腦海,林鴻瑜朝母親的房間走去。

  正如侍從所猜測的那樣,林氏坐在桌邊,見著林鴻瑜的到來鮮活地招待他一起用膳。

  菜餚鮮美可口,母親的手也帶著溫熱。

  「鴻瑜,你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怎麼了?」林氏注視著他的臉,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

  林鴻瑜看了會兒,只覺心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上來,他咽了口唾沫,搖頭說:「沒事,只是做了場噩夢。」

  關於林鴻瑜做噩夢的事兒林府闔家上下都知道,即使遍尋名醫得到的也只是籠統的答覆。

  什麼心火旺、中邪之類,試過治療,卻也沒什麼真正奏效的良方。

  林氏疼惜地摸了摸他的鬢角,說了些別的岔開話題。

  「前幾日溯源來了信,他會在今日回來。」

  尤溯源?

  林鴻瑜想起林府破敗的大門中的一瞥——裝著成年男子的六尺六棺木,那是尤溯源的歸宿。

  但在林鴻瑜十五歲時,尤溯源的確還生龍活虎地活著,遂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這頓早餐林鴻瑜吃得極快,邪魔入侵後沒人還能慢悠悠地品嘗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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