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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有所改進,聲音特別特別輕,幾乎是氣音。

  那群僱傭兵壓根沒把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孩兒當回事,只淡淡盯了小兔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等死的日子突然就變得有趣了,少年的眼睛被再次蒙住,只是身旁總有一雙毛茸茸的耳朵蹭到他的手臂或是脖領。

  小兔或許是妖精吧,這讓他稍稍鬆口氣,他絕不願意把一個無辜的小孩扯進這樁綁架案。

  一天一夜過去,看守的人終於被一道命令聚集到洞口。

  小兔和少年,一趴一躺。

  少年直挺挺躺在地上,小兔跟個兔卷似的橫趴在少年腰腹間,怪沉。

  「小兔,你是不是能變回去。」

  小朋友稚嫩的嗓音響起,黏糊糊的,「唔,可以。」

  少年說:「現在他們不在,你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吧,快點走。」

  小兔真正來算只是三歲半,人還沒少年腰高,話都說不完全的年齡,占有欲卻強得可怕,「不可以!你是綿綿的。」

  為什麼橫趴,原來是怕人搶走。

  「你叫綿綿嗎?」少年露出了那麼多天第一個真正愉悅的笑,「很好聽的名字。」

  就跟小兔本身一般柔軟可愛。

  少年執意要讓小兔走,小兔卻不願意。

  直到小兔支棱著的小耳朵聽到了「殺」這個字。

  小兔急得團團轉,他還是一個幼崽,並非真的不知道害怕,他眼淚掛在大眼睛四周,再次哼哧哼哧地解開自己和哥哥的繩索。

  外面雨勢依舊很大,蒼白的少年撐著手臂坐起來,重獲自由的感覺讓他有些恍惚,有著一雙兔耳的幼崽卻已經眼睛亮晶晶地湊到他跟前來,握著小拳頭,奶聲奶氣道:「我帶你逃走。」

  從被綁來深山這一刻,少年就知道他或許會死在這裡,因為那群人並沒有想把活著的他交給謝家,贖金都是幌子,他們是想通吃。

  少年垂眸看著小兔,瞳色微顫,「怎麼逃。」

  小兔掏出一張符咒,靈氣在他指尖點燃,四歲聲音都還是奶呼呼的,卻能把課堂知識倒背如流,「隱身符,貼在你身上,你抱著我,他們看不見。」

  山林中電閃雷鳴,看守山洞的有八人,都是有著豐富野外生存經驗的僱傭兵,都是這樣亡命之徒,他們手裡擺弄著槍子兒,眼神窮兇惡極,三天後,他們就會用這些工具結束裡面那兩個臭小子的命。

  篝火顫動一瞬,無人在意。

  少年把小兔緊緊捂在懷中,風雨讓他孱弱的身體顫抖不已,黑夜中無法辨明方向,他拼命往前跑,隱身符逐漸失效。

  後方的僱傭兵很快發現了少年的失蹤,隔著遙遠的距離,歹徒的怒吼依舊清晰地擊打著耳膜和心臟。

  少年自幼就接受體能訓練,他們跑了很久,從天黑跑到天明,追捕卻未曾停止,中途需要補給,卻只能匆匆休息。

  小白兔成了小灰兔,又成了落水兔。

  看著大哥哥身上的血跡,小兔眼淚一直在眼眶打轉,稚嫩的小手抓起一條半熟的魚,抽噎著說:「哥哥,吃。」

  半生不熟的魚也變得美味。

  少年靠在樹下,抓著小兔細細的手腕,他的體力已經快到極限,下一秒就可能有一梭子子彈取走他的性命,他卻好像從沒這麼快樂過。

  他的聲音很啞,「綿綿,你跟哥哥分開走,好不好?」

  幼崽不願意,兩隻耳朵甩得起飛,撲到少年懷中哇哇大哭,「不可以!你是綿綿的。」

  小兔又不是笨蛋,分開,哥哥一定會死掉。

  小兔哭得很傷心,抽噎道:「我、我是離家出走的,阿娘爹爹、一定、一定都在找我,我、我們再等一下,就、就好了。」

  小兔努力感知著自己留下的氣息,可是一場大雨,氣息所剩無幾。

  只要到傳送陣,就可以把哥哥帶到靈山。

  搜捕力量逐漸加大,天空中偶爾還有直升機飛過。

  一天,兩天……

  他們快到達傳送陣,可也被逼到了懸崖。

  一人一兔和一群僱傭兵隔著層層雨幕對峙,小兔被少年緊緊護在小腹處,因為第一槍一定是打在心臟。

  時間已到,謝家沒有時間了,少年也沒有時間了。

  小兔的毛毛炸成一團,他發出尖銳的低吼,所有符咒都用完了,只剩下他尚且弱小地靈氣,微弱的靈氣組成一層盾牌,形成了最後一道防線。

  一槍兩槍三槍……盾牌裂開一條縫隙。

  「嘩」地一聲,全部破碎。

  一槍直擊少年的心臟,血跡迸射而出,小兔雪白的毛變成了血色。

  又一槍打在少年的小腿,他跪倒在碎石上,黑色的眸子已經沒有了光彩,他露出很溫柔的笑,說一句話,血液源源不斷湧出。

  小兔發出悲鳴,黑瞳似要泣血,妖丹散發陣陣白芒,卻在最後即將成勢時,被一隻稚嫩的手摁了摁小兔腦袋。

  「我知道……你可以逃……小兔子乖乖,走吧。」

  走吧,走吧,奔向山林鮮花與溪流。

  走吧,走吧,回到你自由廣袤的天地。

  走吧,走吧,回到家人身邊,睡一個好覺,忘記這一切。

  忽而,少年奮力爬到懸崖邊,緊緊抱著小兔,縱身一躍而下。

  奄奄一息的小兔留在上邊活不了,絕對活不了。

  山林的風拂過他的頭髮,掠過他的眼睛,最後的觸感是懷中那一團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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