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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治要沒有爭議的當上族長,這樣一來修治的父親母親該如何安排?」

  她甚至都不會問那個孩子是否具有繼承家族的決定,即便她一旦問出口,會有許多人替代「津島修治」做出肯定的回答。太安家主確實在為她的少主鋪出一條坦途,但那句「這樣還有津島修治什麼事嗎」的疑問,些許透露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掌控這個家族對家主而言實在是太過輕易了,好笑的是只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她便完成了人員調動的總體布局,可見其他方面於她而言也並非難事。在這樣的簡單下,她並非是無緣無故去送一位算得上陌生人的孩子一份禮物。

  這是潑天的財富,也同時是對某些人來說輕而易舉掙脫,對另一些人而言卻要禁錮一生的牢籠。

  第84章 家主與旁觀者

  到這個時候, 太宰治便真有點對「津島修治」會如何回答她的問題感興趣了。看著被異世界同位體這些年所經歷的一切,他不僅不對此感同身受,反而採取了一種格外冷漠的視角進行旁觀。

  甚至說, 他對「津島修治」的結局帶著些許的惡意,全然不看好後者如此費力地去成為某個人心中標準少主所做的努力。

  弱小而又無能, 太宰治這樣評價著光幕里的孩子,不為某種角度上來說二人是同一個人的事實而留情面。

  津島家族是個規矩嚴苛且人情淡薄的家族,津島修治曾經在裡面生活,像個沒有意義的幽靈和擺件。然而即便如此, 在這樣的家族中, 幽靈有其規定的前進路線,而擺件也要按照條條框框的要求生長。

  在津島修治年幼之時, 他擁有極端的自由和絕對的不自由——前者指的是父母從未對他進行管教和未來方面的期待, 而後者則是代替父母先行的家規,雖無長者教養,但津島修治的一舉一動不能有違津島家的形象。

  如果可以測量的話,或許連呼吸的速率都要「合規」,粗聲顯得鄙陋, 急促顯得氣短——就這樣穿戴著津島家少子的軀體,作為家族最微不足道但依舊保持完滿的枝葉,等到恰當的時候,讓這具軀殼有個完美的落幕。

  如果他稍微麻木一點, 便可以像無數族中兄弟一樣, 如同一個模板里刻印出來的木偶, 走在既定的道路上。只是他選擇了痛苦。

  那麼太宰治就出現了。

  太宰治並不背負著操控津島家少爺身體的職責, 不需要、也不願意和眾人一起合演一場無聊的劇目, 這幅僅因為一些並未解開的生命科學原理而存活的人體, 這無聊空洞且毫無意義的人生,為什麼要繼續下去呢?

  他不理解所有人到底在活什麼,又活給誰看,或者僅因為自己沒有死,所以便在渾渾噩噩中不願結束自己的生命。若是如此,他無法找到追求活下去的意義。

  曾經有一段時間,太宰治靜靜圍觀著別人活下去的理由,結果卻總是讓人失望。黑暗裡的人如野犬一樣搶食,活得那樣狼狽,醜態畢露,所做的一切卻只為了活著這個詞本身。身體本能的不想死,意志也就跟著沉淪,正如人無法通過不呼吸而讓自己窒息而亡,最後的結果就是軀殼只能拖著空無一物的內心行走。

  出於好奇,太宰治真的嘗試過能否通過操控心臟的跳動,來達到讓自己機體死亡的目的。目前他依然活著,可見嘗試未能如意。

  那麼「津島修治」擺脫了嗎?他如今不在津島家中,反而身處於另一套體系下,這個體系非常明了:攀登到最頂端,然後掌握一切。

  教導之人從不對這些「候選少主」提任何需要必然達到的要求,她只是教授知識,然後平靜地提問,如果沒達到她心理的預期,便不再浪費時間。又或許她的心裡早就對結果有所預設,不做過多的期待。

  甚至在很多教導其他孩子的畫面里,她尊重的只有知識——也難怪那些下屬們會如此在意所帶往家族中孩子的禮儀。他們已不對後者能給出讓人滿意的解答抱有期待,因為一個人最好不要指望四歲的孩子能體會多少細微的情感,而這只是家主篩選少主的第一步。

  與其說這是一場教導,不如說是家主對著一群拿著篩網的人,隨意地從身側抓起一把金沙,揚揚灑下。五千年歲月的歷史、最古老的隱秘、人類意志與文明的結晶,她輕聲漫談,金子在陽光的折射下閃爍著讓人頭暈目眩的光彩。

  家主講述這些時的語氣都有些讚嘆了,然而太過細碎的黃金從篩網的孔洞中落下,留不下一點來過的痕跡。孩子們空正襟危坐著,兩眼茫然,這對他們來講已經不易,也不必再談其他。

  下屬們已不忍再聽下去了,他們不可能對家主的決定有所異議,便隱約抱怨孩子們的「平庸」來,只是四歲的小孩子能懂什麼呢?他們自然也是無錯的,那麼這場沒有任何意義的教導——

  「津島修治」回答了上來。

  家主輕輕抬眸,而侍者們頭更低了。

  以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這個家族的家主情緒穩定到堪稱可怕,她對一切沉默都不顯得失落,表現得就像是在太陽下晾曬書頁。曬得暖洋洋的紙張本就要放回去,而晾書架上的麻雀歪頭不語,也便理所應當。

  直到有人回答,書頁的主人勾起了嘴角,第一次朝台下的孩童投來一瞥。

  這個畫面只在光幕里出現了一瞬,並非是笑容轉瞬即逝,而是這一幕依舊屬於侍者的視角,她已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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