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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悶的車廂里沒有任何人,即墨柔拉開車門坐進去,感受黑暗逐漸吞噬自己的影子。他低著頭,雙手撐在額前。

  不知過了多久,車裡響起了不輕不重的嗚咽聲。

  即墨柔記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段友情的開始,那是他學生時代最難以忘懷的情誼和溫暖,讓叛逆又暴躁的少年對「朋友」這個詞不再嗤之以鼻。

  他終於明白失去的滋味,那個曾不卑不亢地伸手把他拉到人間的朋友,那個看他的眼神里從來沒有過算計和揣測的朋友。曾經如此光芒萬丈、前途廣闊的天才少年,終究是不見了,連同著眼中的神采,一併都消失了。

  人生本該如此,如逆旅行舟,沒有回頭的路。歲月匆匆,許多人註定都是要走散的。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再也見不到祝衍了。

  夏天結束得悄無聲息,某個清晨水荔揚出門透氣,發現院子裡多了幾片枯葉。洛欽先前圍在房子周圍的籬笆上,一夜之間開滿了淡紫色的牽牛花。

  他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已經入秋了。他搬來這裡幾個月,居然沒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秋初的氣溫並沒有馬上降下去,山里還好,四季向來不太分明。城區里就不一樣了,即墨柔一夏天被熱得跑來避了十幾回暑,即墨朗被他拎塑膠袋似的掛在身後,一大一小倆拖油瓶,蹭吃蹭喝完全不會臉紅。

  白無濼和程清堯得空也常來,有時候捎上森羚、陸懷、黃毛或者即墨頌,拖家帶口地進了門,根本沒有地方給他們住。

  洛欽最後不得不帶著水荔揚搬去了山頂的溫泉度假村,雖然每回都要自己動手打掃收拾,但比滿屋子人鬧哄哄的可清淨多了。

  後來他又想辦法連上了半山的發電設備,總算不用再過純正的原始人生活。

  「這次你倆去西南,再回來得明年了吧?」

  水荔揚給白無濼和程清堯一人倒了杯茶,問道。

  白無濼點頭:「估計要過了年關,西南那邊的救災正缺人手,除了得救援安全區附近的倖存者營地,還要清退盤踞在那裡的寄生者,很難辦。」

  即墨柔很果斷地說:「這難辦什麼?全殺了。」

  水荔揚看著白無濼,問:「你想怎麼處理?」

  「都是可憐人,當初滿心期待地去考試,通過之後還以為後半輩子有指望了,啷個曉得會遭李牧祁騙。」白無濼嘆道,「我們兩個的意思是,最好不殺,先以倖存者遷出為主。西南安全區大概要棄用了,那邊實在是不適合居住,我們打算建立新的安全營地。」

  「好。」水荔揚拍拍他的肩,「你也長大了,我相信你能做好。」

  白無濼躊躇了一會兒,說:「哥,我估計沒法陪你過年了。」

  水荔揚笑笑:「你們現在都有自己的生活,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去,我真的很高興。但是如果你和程清堯想回家看看,隨時都可以,我永遠都在。」

  白無濼還沒什麼反應,程清堯倒是先抽了下鼻子:「哥……」

  「不許哭!」水荔揚照著他肩膀捶了一拳,「你丫今年虛歲三十了,差不多得了啊。」

  白無濼低頭笑起來,往程清堯嘴裡塞了塊核桃。

  即墨柔坐在門檻上,手中飛快地削著一塊木頭,說道:「不過你也別忘了,病毒對大腦造成的是不可逆損傷,那些寄生者長得再像活人,其實也是和喪屍沒多大區別的東西。你一時心軟要留著,它們可不會像小貓小狗一樣感恩戴德對你搖尾巴,你這是放虎歸山,白無濼。」

  「和喪屍不是完全相同的,大部分寄生者可以進行溝通,雖然性格殘暴了些,但並非不能馴服。李牧祁當年在水荔揚身上做過很慘無人道的實驗,那些數據後來都成了他研究紅屑病毒的重要來源。」陸懷說道,「祝衍走之前,留了一些資料給我,有關這些寄生者的,我和小白會繼續研究。」

  果然一提祝衍,即墨柔就不再說話了。他抿了抿嘴唇,扭過臉車沉默地削木頭。

  陸懷成功堵了即墨柔的嘴,繼續說:「祝衍前兩天去見了李瀟涵一面,說還想問最後一次,紅屑病毒的擴散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但他還是沒有承認。」

  水荔揚邊聽邊洗著壺裡的茶葉,過了半晌說道:「紅屑病毒很危險,但是無比強大,對前蘇聯實驗有所耳聞的人,沒有幾個不垂涎的。就算李瀟涵沒有做,其他人也會想方設法地去搶、去得到。慾壑難填,說到底,這場災難的起源,也就是因為貪心而已。」

  茶壺碰在茶几上,發出一聲脆響。

  即墨柔抬腳將碎木頭掃到一邊,說:「算了,隨便你們去搞,反正程清堯還算靠譜,比洛欽那個成天只知道咩咩咩羊叫的貨強多了。」

  程清堯一愣,本來就低的笑點被即墨柔瞬間擊潰,扶著白無濼狂笑起來,差點被核桃嗆死。

  白無濼很無奈地看著他,伸手給他順氣:「你能不能成熟點啊程警官?」

  洛欽剛從屋後曬蘑菇回來,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看了看緊閉的內間門,問道:「森羚還在裡面?」

  「我送了她新衣服,她進去換了。」水荔揚道,「你先等等。」

  森羚在屋裡半天不出來,洛欽又等了幾分鐘,忍不住過去敲門:「小尾巴你好了沒有!」

  「催什麼啊?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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