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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為心如刀割。

  她崩潰痛哭,絕望嘶吼,整個林間全是她的哭聲,那些被封存的記憶被阿松的話勾了起來。

  微生家的滅門、歸墟靈脈的毀滅、蒼梧道觀滿觀屍身、雨中跪地的應衡,一瞬間湧入她的識海之中。

  當桑黛再次醒來後,依舊是在那處小院,那人依舊坐在院裡的鞦韆上。

  她啞著嗓子問:「我睡了多久?」

  阿松笑嘻嘻回:「五年哦。」

  她沒有問自己為何會睡了五年,桑黛來到院裡坐下。

  阿松道:「你存在是因為某人的執念,宿玄用自己的心頭血養著你的屍身,他的執念不消你就魂飛魄散不了,以及你識海里的微生契印……或許還有它的原因,總之你的虛弱是因為宿玄快瘋了。」

  桑黛低聲問:「他如何了?」

  「就是那樣唄,打架,睡覺,打架,睡覺,還能怎樣?」

  「……我可以回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了。」阿松一邊喝酒一邊道:「不過你離開微生家會越來越虛弱,這裡有微生家結界會增強你的微生契印,你在這裡還能存在,回去後不能待太久,你會再次昏睡的。」

  桑黛仰頭望向虛空,烈陽高照,她卻感受不到陽光。

  她知道一切又怎樣,她死了。

  她聽到自己問:「你為何要幫我?」

  阿松也抬頭看天,明明只喝了一口酒,卻好像醉了一樣。

  他呢喃道:「我不是在幫你,我在幫我自己,我只是……也累了啊。」

  他累什麼?

  當時的桑黛也不明白。

  他掏出一顆蔗糖慢悠悠吃下,桑黛發現他真的很愛吃糖。

  而她回到了宿玄的身邊。

  五年沒見,宿玄已經完全變樣。

  面上再也沒有笑,麻木到只剩一具軀殼,仙界死傷慘重,妖界亦是如此。

  四界戰亂不斷,魔界和冥界也趁亂摻和這件事,整個四界戰火沒有停歇過。

  越來越多人發瘋,桑黛看到宿玄身上越來越重的黑氣,阿松告訴她,那就是四苦。

  害死了許多人的四苦,罪該萬死的四苦,讓人厭惡的四苦。

  很多人都有四苦,天道打算用四苦毀了這個世界。

  桑黛連為宿玄傳信的能力都沒有,她求過阿松讓他告訴宿玄這件事,可阿松卻說自己受天道制約,天機不能泄露,天道會劈他的。

  在宿玄的身邊,她只能看著宿玄一日比一日殺意重,一日比一日瘋。

  到後來,桑黛也麻木了,阿松說這一切都是天命,早就改變不了了。

  她一個死人也什麼都做不了,她連清醒幾天都做不到,昏睡的時間反而越來越長。

  桑黛清醒的時候跟在宿玄的身邊,盤腿坐在屋裡看著他。

  當虛弱的時候阿松會來接她回微生家。

  而她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從一開始的五年,到十年,到十五年,再到三十年。

  時間過去太快,一轉眼,她死了一百年了。

  當她時隔三十多年再次醒來的時候,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油盡燈枯。

  她知道這意味著宿玄快瘋了。

  阿松還是一如既往,玩心重,說話很不正經,愛吃愛喝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這一次醒來後的桑黛見到了一個瘋到極致的宿玄。

  可以漠視一個無辜少年在他面前被咬斷脖子,可以毫不猶豫殺掉一城俘虜,周身的黑氣已經變成了紅色的血氣,從一個渡劫境的天級靈根覺醒者修成了邪祟,氣運越來越弱,他的存在已經嚴重觸犯到了許多萬年前天道定下的世界法則,天道從沉睡中漸漸甦醒。

  祂見不得自己給四界的恩賜變成一隻邪祟,這是對祂的侮辱,祂聯繫了當時除宿玄外最強大的天級靈根覺醒者沈辭玉,祂很欣賞沈辭玉,為沈辭玉定下的天命幾乎僅次於一開始的桑黛。

  當時的桑黛不知道天道和沈辭玉的計劃。

  她只是害怕宿玄這般殺孽深重會引來天罰,心裡更多的是酸澀與不忍,還有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情緒。

  早就夠了,早就夠了,為何因為她要死這麼多人?

  當宿玄說要跟她的屍身締結雙生婚契,陪她一起去死的時候——

  桑黛終於下了決心。

  她早就該消散了,因為她的存在讓仙妖兩界鬧到這種地步,四界戰亂不斷。

  她毀了那具屍身。

  桑黛想:

  宿玄,希望你永遠向前,忘卻前塵吧。

  桑黛低估了宿玄的喜歡,也低估了他的瘋魔。

  他回到寢殿後看到一具白骨,他崩潰大哭,砸了寢殿裡的東西,指著那具屍身罵道:

  「我欠你什麼了,我欠你什麼了啊!桑黛,桑黛我欠你什麼了!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桑黛站在屋內手足無措,阿松在她的身後浮現。

  「你看,桑大小姐,你做錯了呢。」

  桑黛茫然:「不……不是,我不是想你這樣……」

  她試圖撲上前抱住他,她完全慌了,看著宿玄瘋癲成那般模樣,連柳離雪都趕了出去,桑黛根本冷靜不下來,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宿玄在屋內坐了一晚,桑黛坐在他對面陪了他一晚。

  她向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宿玄……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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