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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他才格外沙啞道:「朕知道了。」

  季冠灼做了一個夢。

  夢裡,北狄人派出許多探子,在滄月各地搗亂不說,還刻意散布謠言,將師從燁塑造成一個聽信讒言,殘害忠臣的暴君。

  師從燁身為Alpha,易感期隨時可能會發作,自是不能隨意離京。

  百姓沒有機會面見天顏,便也相信探子散布的謠言。

  甚至提及師從燁時,他們也一致認為,師從燁並非明君。

  而此時的師從燁,正在御書房中,抵抗易感期帶來的暴怒等各種情緒。

  濃重的青梅香氣織成霧,又好似要凝結成水珠一般,沉沉地壓下來。

  但即便如此,他仍舊努力抽出幾分理智,處理著積壓成山的奏摺。

  聽見百姓如此說,季冠灼只覺得胸口極痛。

  他掙扎著想要抓住那些散布謠言之人,一伸手,卻不知打到什麼。

  他猛地驚醒,自床上坐起,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回到椒房殿中。

  師從燁正坐在床邊低頭看他,臉上面無表情,側臉還有半枚掌痕,分明是他方才打的。

  季冠灼不由一顫,低下頭,小聲說道:「皇上,微臣方才做了噩夢……」

  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椒房殿中瀰漫著一股青梅的香氣,將屋中燃著的薰香徹底蓋過。

  師從燁臉上神情不變,只淡淡說道:「無事。」

  「對了,方才的那個人呢?」季冠灼陡然想起什麼,有些著急地道,「皇上,方才微臣做夢,夢到北狄探子在滄月四處散布謠言,妄圖動搖您在百姓心中形象,破壞滄月穩定!那個人一定也是其中之一,需得好好審訊才是!」

  「我知道。」師從燁又道。

  他握住季冠灼手腕,不許季冠灼再動,以免季冠灼動作間使得包紮好的傷口再次裂開。

  「你失血過多,孫國輔給你熬製補藥去了。日後需得當心。我的聲名終究只是小事,若你今日因此受了重傷,又要朕如何自處?」

  他一雙黑漆漆的眼直直地看著季冠灼,聲音近乎嘶啞。

  只要想到季冠灼若是躲閃不及,說不定要被捅到腹部,他便有種近乎窒息的錯覺。

  第76章 剖白

  他的眸色很深, 直勾勾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像是無底的黑洞,好似能將人吸進去一般。

  季冠灼眸光顫了顫, 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出真相。

  但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為難自己的良心:「其實……我會下樓尋他,也不僅僅是因為您的名聲一事。」

  「嗯?」師從燁仍舊那副神情看著他,好似一眼便能將他看透。

  季冠灼低頭,指尖在床邊扣兩下, 最終輕聲道:「方才在茶館之中,微臣先是在那人身上看到一塊極為眼熟的玉佩, 才會注意他的行事。」

  「去年微臣剛至扶京中時, 與魏大人茶館閒談, 於樓上淺望樓下之時,卻被人撞倒在地。手都在地上磨破了。」他說著,還對著師從燁張開手。

  手掌處有淺淡的痕跡,因為Omega體質的緣故, 再過一年大致便能徹底消除。

  但也顯得白玉微瑕,不像之前那般漂亮。

  「他撞翻微臣,卻連一句歉意都無,反而匆匆離去。微臣在地上撿到他的玉佩,便悄悄拿去當了。那塊玉佩, 正巧和方才那人戴的那塊一模一樣。」他有些心虛, 低下頭, 聲音也越來越小。

  那人撞他卻不道歉,的確道德敗壞。可他做出這種事, 還要講出來,總有種國旗下讀檢討書的感覺。

  好像下一刻, 就要被老師拉去責罰。

  師從燁鼻尖發出一聲輕微的哼笑。

  他陡然想起,季冠灼剛剛入京時,他還曾因為那玉佩,將季冠灼當做是北狄探子。

  沒想到居然是季冠灼對北狄人的報復。

  只是最後一個疑點也被接觸,師從燁心情陡然鬆快,像是壓在心中許久的一塊大石頭,被人除去。

  原先強行壓下的與季冠灼相關的那些酸與甜,不受控地便冒了出來。

  「那人定然恨死了你。」他目光中染上幾分淺淡笑意,說話語氣不緊不慢。

  瞧著他的態度,季冠灼知道師從燁並未因此事生他的氣,忍不住小聲說道:「可他真的很過分!」

  撞傷他這件事,他都可以不計較。但他無法容忍連句抱歉都沒有。

  他是很講原則的!

  「你倒是膽大。」師從燁搖搖頭,略微有些無奈,「你可知那玉佩,是北狄探子身份的象徵?」

  「特殊的玉,還用特殊雕工。你居然還敢去當,若是叫旁人發現,恐怕要將你關起來,說不定還要將你梟首示眾。」

  如今距離滄月建成,也不過十年。當初北狄給滄月造成的創痛,百姓官員莫不敢忘。

  當真叫人發現,還真不一定是什麼樣的光景。

  好在京中能認出那玉佩之人並不多。

  季冠灼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那是北狄人的玉佩?」

  早知道,他肯定會帶著玉佩先去報官,而不是白白地放走那人。

  只是想到什麼,季冠灼一張臉微微皺起:「那當玉佩一事,不會給當鋪掌柜的添麻煩吧?」

  他倒是無所謂,如今瞧師從燁這態度,大概也是沒打算同他追究此事。

  但若是當鋪老闆因此遭受什麼劫難,那便是他的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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