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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剛轉頭,一道影子攔在他面前。

  對方也穿著侍人衣裳,跟小太監算是熟臉兒——福祿公公平時不言不語,待人總是和氣的。

  可眼下福祿嘴角裂出個冷笑,低道一聲「對不住」,捂住小太監的嘴將他推抵在牆上,一刀扎心,乾淨利落。

  血花被壓在傷口裡,分毫不濺,顯然是殺人的熟手。

  趙岐回頭大驚:「疊淘!」

  疊淘一命歸西。

  趙岐陡然回頭,看向父親。

  趙晟冷笑:「翅膀硬了?敢向你爹怒目而視了?」

  不待趙岐說話。

  蘇禾邁著方步現身:「老臣不遺餘力幫陛下匡扶大統。」

  他穿著左相官服,又變回精明沉穩的權臣模樣,恭敬卻不卑微地向趙晟遞劍。

  趙晟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到多寶閣的第二個屜子裡拿出他心心念念的牛皮小桶、揣進懷裡,才接了劍。

  「來人!」趙岐大喝,他知道父親有一劍殺他的狠心。他真慌了。

  但沒人來。

  門外值守的侍衛不知為何都死了似的。

  長劍出鞘。

  趙晟陡而大笑:「真以為所有人都臣服你了?我能在這,便是早將你的近援擺平了。你看看,多可笑啊,父子、丈婿、外祖孫,為了權位走到如今一步。念你剛才顧及我,我不殺你,廢你一條手臂,讓你缺弊之人,難承大統。」

  話音落,趙晟快步上前。

  趙岐凜而後退。

  束手就擒?

  當然不能。

  他不知能否敵過父親,但他確定不是福祿的對手。

  千鈞之際,御書房大門闖進個黑衣人,向蘇禾急報:「大人,皇后娘娘帶著、不,是押著二殿下來了。說您要是動大殿下一根寒毛,她就……就……」話沒說完,心口陡然一涼。

  須臾過後,痛感才漫散開,可他已經叫不出聲了,只勉強低頭看見長刀穿透胸膛,血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跳。

  下一刻,他半死不活的殘軀被人一腳踹開。

  蓉輝郡主趙依整身武將打扮,甩落刀上血痕,還刀入鞘,側步躬身,給皇后讓路。

  皇后娘娘沒穿後宮婦人雍容飄逸的長裙,劍袖倜儻,寬帶封腰。她看似摟著趙屹,其實一柄匕首抵在那孩子後心:「夫君,你與我父親合作,是讓趙氏江山旁落;父親,你動我岐兒,我便殺了你兒子。」

  此話一出,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驚了。

  趙晟一對眼珠子瞪得堪比牛鈴鐺,看向蘇禾。

  鄭錚自戕諫君時,質疑過趙屹的出身。但這事情死無對證太難查實了,趙晟一時懶得糾纏,就暫時放著。

  今日聽皇后這番話,呆愣道:「什麼……你說什麼?屹兒是……是國丈的兒子……?」

  皇后嘆氣:「這為了權柄鬧出的天大笑話,是瞞不住了,」她向蘇禾道,「父親收手,我自會好好待屹兒,這事終歸不該殃及他一個孩子。」

  「報——」

  愈亂越亂。

  禁軍令官急來,入眼滿屋子人劍拔弩張,他鬧不清急事該向誰報,索性不管了,囫圇一圈禮,又吆喝一聲:「報!」

  趙晟、趙岐、蓉輝異口同聲:「說!」

  令官道:「城外本來安穩的十萬百姓突然重新向城門進發,說……」

  「說什麼?」

  「說要當今聖上給瞻天道被坑殺的投誠順匪一個說法。不能因為皇位更迭,就……糊弄過去了。」

  蘇禾冷笑暗想:章遮這把大火總算是趕上了。

  趙晟思慮分毫,怒道:「說法?難不成要把朕綁去認錯不成?」他凜聲問,「誰去應對了?」

  令官答:「回太上皇,花都統去了。」

  這人選讓人放心,更免得入宮來裹亂。

  趙晟眼中寒光一閃,提劍向趙岐刺過去:必需先復位再說,權柄旁落,如交刀於他人手,任其宰割!

  趙晟功夫尋常,趙岐也不怎麼樣。

  低手對低手倒勢均力敵了。

  皇后驚呼著扯住趙屹退開,事到臨頭她終歸不忍向七歲的孩子下手。

  星火間,一道黑影倏忽疾飛,正中趙晟手腕。他吃痛抽涼氣,長劍「嗆啷」落地。

  眾人這才看清,打落長劍的是花盆裡的鵝卵石。

  「趙依!」蘇禾大怒,「你是逆賊之女,得天家饒恕不死,如今對活命恩人出手?」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蓉輝翻白糟老頭子,揉身上前,攔在趙晟父子二人之間,一聲呼哨,門外官軍腳步聲響起。可幾乎同時,樹上、房脊上也動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連不斷。

  門外呼喝、威懾、金石擦錯之音頓時不絕於耳。

  顯然是對立的兩方動上手了。

  蓉輝怒瞪蘇禾:「我聽賀大人說你勾結江湖匪類、意圖偷梁換柱,起初不信。如今看來半點不假!」她轉向趙晟,「叔叔與他為伍,豈非也如我父,是與虎謀皮?」

  趙晟眼眸壓了三分。

  他何嘗不知?

  但兩害相權取其輕,麻煩先解決眼下的。

  蘇禾腆臉看蓉輝,好像看笑話,片刻「哈哈」狂笑起來:「那你呢?你以為賀泠是好東西?他暗中操持朝政、把控輿言,你以為他在幹什麼?他冠冕堂皇、維護李爻心裡不值錢的百姓為先,他自己就乾淨麼?那是遮羞布!他想弄權,他必要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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