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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轉念,想來他四處「賣/軍/火」,自有幾分生意人的奸猾。

  莊別留也一愣,示意二人坐破板凳子,還禮道:「莊某與大人素未謀面、更沒交集,賀大人不用攀親近,有話直說吧。」

  景平端起開裂、崩口的粗瓷碗,不吝地喝口熱乎水,呼出白霧,笑道:「還真不是攀親近,景平聽康南王講過他與大人的兒時舊事。」

  他悠悠然,見莊別留聽到「康南王」幾字眸色忽閃,繼續道:「王爺講的事情令人感慨、心酸,他說眼見莊大人面不改色地吃活蠍子,心生畏懼,怕那東西好久。」

  花信風知道李爻少年時看見蠍子就炸毛,但問了幾次,那臭小子不是胡說,就是岔話,他無情腹誹:那廝定是拿這事兒哄得景平更大的好處,慣的見色忘義!

  莊別留苦笑:「少不更事鬧出的荒唐事,若非是李老將軍講情,只怕我爹能讓我跟那餵蠍子腐屍一個被窩睡覺。」

  景平話鋒緊跟:「所以眼下景平要替太師叔攔一攔莊大哥。」

  稱呼都變得絲滑。

  莊別留聽他一圈繞回來,臉色一沉。

  景平只當沒看見,話匣子打開便竹筒倒豆子:「莊大哥一路未走官道,想來是為繞過路上哨位,出其不意,同樣這導致有些事你不知道,」他放緩語速,一字一句道,「我太師叔已經前去了幽州,你們走岔了。」

  「阿爻……王爺當真沒在都城?」

  莊別留本還寄希望於李爻能在御前幫百姓說話。

  「確實沒在,否則依他的性子,怎會避而不見,」景平語調不經意柔下幾分,跟著又轉為無奈,「不僅他不在,陛下也不在。」

  莊別留:……

  「你們為何偏選這般時候來都城,系列因果當真是巧合麼?還是莊大哥早被有心人暗中推措慫恿?近日接連有軍令下,細想疑點重重,無奈我暫時沒有證據。可若當真如我所猜,那人是要是讓你和十萬幽州百姓,為他狼子野心血奠!」景平揣手端坐在椅子裡,停頓片刻,見莊別留面色冷沉,又道,「兩日前,有奸人謀刺太子殿下未遂,你緊跟著圍逼城下,皇上、康南王皆不在,事情『巧合』至此,莊大哥以為,往後將如何發展?」

  莊別留思路直接,也看出「刺王殺駕事敗」之後,幽州變成了一道吸引火力的大旗。常與他暗中聯繫的蘇大人卻一直安撫他等待時機。

  前些天幽州傳言四起,他明接聖旨、暗收蘇禾「錦囊」——大人要他借安撫為名,帶幽州口百姓到都城要說法。

  可對方為何隱瞞聖上離開的事實,這說法找誰要?

  事情周折太多,鬧到最後他和這十萬百姓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前來都城的意圖。分明已有被當炮灰的苗頭了。

  「你說有人挑唆,這人是誰?」莊別留問。

  景平謹慎至極,搖頭道:「這暫不能說,」他摩挲著衣襟上的香樟扣子,「莊大哥帶百姓退開十五里,我會著人送衣裳、糧食,十五日之後,定給出百姓滿意的說法。」

  莊別留低頭沒說話。

  景平看不清他的目光。

  花信風看向景平:眼下動手制住他,是好機會。

  景平微搖頭,不同意——制住他百姓大概會亂,不能讓晏初爺爺豁出名聲維護的人們再歷血光。

  一人都不要。

  「可以,」莊別留抬頭定聲,「我信你,但十萬百姓的生死只牽繫在你我二人身上,我不能放心。」

  他嘴角滲出幾分悲涼的笑意:「王爺同你說過嗎,他娘親曾偷偷對他說『能平安過日子就好,別去做英雄,沒有好下場』。」

  這話李爻從未提過,景平訥了下,搖搖頭。

  「可他還是要做英雄,聽說你跟在他身邊多年,你也要做英雄麼?」莊別留從懷裡摸出個小瓷瓶遞給景平,「喝了,我即刻退開十五里,事成、百姓得平安給你解藥,若不成,你留下英名、給十萬百姓陪葬吧。真到那一刻,我們有的是湘妃怒,和鄴陽一起上青天!」

  顯然,那是毒藥。

  他要拉景平徹底入局,李爻的心思才會更多地偏移給他們。

  景平在與莊別留對視的須臾間,知道他沒開玩笑,接過藥瓶笑道:「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當英雄。」

  他正拔開瓶蓋……

  「且慢。」

  一聲凜喝傳來。

  帳簾翻動,與天光和寒風一起進來的是個少年身影——很高挑,只是骨架尚未寬闊,也不健壯,才顯得清瘦至極,像被風吹進屋子的紙片。

  「太子殿下……」

  景平、花信風同時見禮。

  「殿下何必以身犯險?」花信風低聲道。

  趙岐從來玉質金相,笑微微地拿過景平手裡的藥,自言自語似的道:「這是什麼?我大晉的將軍居然也使江湖手段?」他不等回答,清嗓子朗聲道,「孤是來維護大晉英雄有好下場的。論喝毒藥,孤在大晉怕能排到前幾。孤信賀大人能將事情查清、也信莊大人不會罔顧百姓性命,所以不擔心毒發。」

  說罷,他揚手就喝,眼看要一飲而盡。

  景平抄手去搶。

  莊別留同時凜聲道:「殿下喝了不算。」

  下一刻,景平捻住了藥瓶,使巧勁拿回手裡,他明白莊別留的打算——對方相信李爻的不遺餘力,卻不信趙晟能因兒子多給百姓幾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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