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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她撒開了兒子,自袖中掏出一隻瓷瓶來:「你不是要尋死嗎,我這兒恰有些砒霜,今日咱們就一塊藥死在這兒得了!還能有好心人幫著收屍,總好過在外頭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母親!」駱觀臨大驚失色,伸手去奪她手中已經打開的瓷瓶,二人爭奪間,藥粉飄灑。

  「夫人,快幫我攔住母親!」

  「郎主,我先行一步……」柳氏從包袱里摸出了一把剪刀,含淚閉上眼睛,就要刺向心口。

  駱觀臨目眥欲裂,此時駱母手中瓷瓶被打落,滾遠摔了個粉碎,他遂奔向妻子,阻攔間,二人踉蹌摔倒在地。

  駱觀臨還來不及鬆口氣,一轉臉,只見女兒不知從何處扯出了一團白綾,哭著踩著椅子就要將白綾懸到樑上去。

  駱觀臨眼前一陣發黑。

  一片哭聲中,女兒認認真真繫著白綾,妻子還在掙扎,母親吞砒霜不成,哭著撲倒在地,又要伸手去夠從妻子手中飛出去的剪刀。

  駱觀臨只能又去抱住母親,但母親的力氣遠比妻子要大,他幾乎要制不住,見女兒已將白綾系好,只能喊道:「澤兒!快,快攔下你阿姊!」

  一片混亂中,樣貌秀氣的少年不為所動,他絕望悽然地閉上眼睛,一滴淚滑落,口中一字字緩緩成詩。

  駱觀臨要瘋了:……這個時候做什麼詩!

  眼看那白綾就要套上女兒的脖頸,駱觀臨別無他法,唯有撲上前先抓過那把剪刀,邊急聲道:「澤兒聽話!幫我按住你祖母!」

  少年默然地看著在地上撲騰聳動著的祖母——按?他按得住嗎?

  打挺的魚,炸毛的驢,過年的豬,眼前的祖母……人生四大按不住,莫過於此了。

  好不容易將女兒抱下來的駱觀臨,眼看母親爬坐起身,環顧四下,不知要就地取材折騰出什麼新死法,而妻子又接力踩上了女兒方才踩過的椅子……

  從未如此無助過的駱觀臨,唯有無力地喊道:「……來人!快來人!」

  他在喊救命,在為自己喊救命。

  很快,以薺菜為首的幾名婦人快步跑了進來,迅速控制住局面。

  精疲力盡地扶著桌角的駱觀臨,腦子嗡嗡作響間,只覺自己幻聽到了馬蹄聲,一轉臉,正對上一張興致勃勃的馬臉,正甩著尾巴東看西看。

  駱觀臨:「……」

  「……青花娘子休要攔我,有子如此,我實在沒臉活著啊!」癱坐在地,被一名婦人抱著的駱母哭著道。

  她口中的青花,便是此刻抱著她的婦人,也是此番接她前來的娘子軍中的一個,是薺菜的得力部下。

  青花此刻寬慰道:「孩子得慢慢教,不能心急……」

  駱母哭訴間,抽空看了兒子一眼,見他耷拉著腦袋不吭氣,遂提高了音量:「我無顏見常刺史!」

  說著,猛地掙脫青花,爬向那灑了一地的藥粉,拿手抓起來,就要往嘴裡送。

  「母親!我答應!」駱觀臨重重嘆息著,定聲道:「我答應您!」

  且罷了,橫豎如今他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三年就三年……三年之後,他便帶著家人離開!

  混亂止息,堂中只剩下了微弱的哭泣聲,駱母被扶起身之際,朝薺菜和青花擠了擠眼睛。

  駱澤微轉身,面向堂外,悄悄鬆了口氣。

  總算演完了。

  這場戲是祖母排的,母親和阿姊都有較重的戲份,但祖母嫌他爆發力不夠,扛不起動作戲,故而便安排他吟詩烘托氣氛。

  祖母說,只要這場戲順利演完,他們便可以在江都安身立命,得到那位常刺史庇護了。

  那位常刺史……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據說她只有十七歲,卻屢立奇功,還有人說她英氣不凡,雌雄莫辨……想來,該是個十分威武的女郎?

  次日清早,少年駱澤有了答案,所見與所想,卻是天差地別。

  第334章 克主、旺主

  天色不過初放亮,駱觀臨便被家中人從床上扯了起來,為去見常刺史而更衣梳妝打扮。

  一則,駱家人覺得,常刺史今年到底不過十七歲,這般年紀的小姑娘哪兒有不愛美之一字的?

  對此,被按在銅鏡前的駱觀臨不禁頭疼道:「……她本也不是什麼尋常的小姑娘,喜好豈會與尋常人相通?縱有相通之處,又豈會通到我身上來?」

  他都這把年紀了,再美能美到哪兒去!

  駱妻柳氏看著鏡中丈夫那張「半老徐娘」的臉,輕點頭:「這話倒也不假……」

  按說,這般年紀的小姑娘,眼中之美,必然是少年兒郎……

  柳氏想著,微轉頭,看向一旁十五歲的兒子。

  駱溪也下意識地看向長相秀氣乾淨的弟弟。

  駱觀臨從鏡中窺得母女二人神情,眉心一陣狂跳:「……胡鬧!」

  他嚴令喝止道:「我兒才不做以色侍人之事!」

  「……」原本還沒太懂母親和阿姊為何齊齊看向自己的駱澤,聞得此言,白淨的面孔霎時間便紅透了。

  「誰說要以色侍人了……」柳氏回過神來,才輕聲說道:「妾身為郎主仔細梳妝,更多是為了替郎主遮掩原本形容……」

  誰叫她的丈夫是「自焚而亡的反賊」呢。

  已經「亡故」的人,大白天出門,當然不好以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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