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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她皇位不穩。」一名年邁的崔氏族人皺眉道:「越是這般關頭,她自然越不敢大意鬆懈。」

  有稍年輕些的族人目色凌厲地道:「這是她的機會,卻也是我等的機會。」

  他們一直未曾停下過與明後的博弈,但皆是為暗中不見血的對峙。

  接下來,卻是終於要到真正決定生死存亡的關鍵之機了。

  年輕的族人起身,向崔據深深揖手:「家主當早做打算了!」

  他們不願退,也不能退。

  餘下的族人們,包括崔洐,也皆看向崔據。

  崔據看著這些代表著整個清河崔氏的族人們。

  這些族人們眼中有不肯退讓妥協的決心,也有數百年傳承之下仍未消退半分的自高與野心。

  他們各抒己見。

  他們也很快提到了崔璟——那個昔日並不被他們認可的大郎。

  「……大郎雖叛逆,但若有家主出面說服,與他言明利害關鍵,未必不能令他醒悟。」

  「大郎任性妄為多年,值此緊要關頭,也該為族中打算一二了!」

  「家主……」

  崔據抬手,打斷了他們的話,面上看不出情緒:「此事我自有打算。」

  身為家主,他是該早做打算,他也一直在為這一日做著準備。

  再有,他不僅要為崔氏事成而做準備,同樣,也要為崔氏事敗做準備。

  大郎此時身在汴州,便也身在局中,每一步都不可大意行之。

  片刻,崔據開口,接過方才那位年輕族人的話:「太子無能,不足以支撐大任……崔氏不可重蹈長孫氏覆轍。」

  語畢,他自袖中抽出一封密信,放到身側的檀木茶几上,蒼老枯皺的手指將那封信緩緩推至茶几邊沿處。

  「數日前,我得此密信,你們先看一看。」

  那年輕的族人正色應「是」,恭謹地上前取過那封信。

  燭台之上,燭火輕搖。

  甘露殿中,那扇百鳥朝鳳的屏風後,聖冊帝斜靠在榻上,閉著眼睛,不知何時陷入了夢境。

  那夢境潮濕昏暗,有著刺鼻的氣味,那是自象園飄來的氣味,似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們母子三人死死地困在那段艱難寒冷的歲月中。

  阿效手上長滿凍瘡時,發高熱請不到太醫時,她也試著求了所有能求的人,她見不到帝王,便去求位份高些的宮妃,但她極不容易做出來的點心,只會被那些宮妃身前的宮娥鄙夷著打翻。

  那些倨傲的宮妃們還會拿帕子掩著鼻子,諷刺她身上有象園的氣味,還有災星的晦氣。

  一位喜穿紫色的貴妃在皇后處受了委屈,轉頭拿她撒氣,隨意編造了個名目過錯,讓她跪下賠罪且不夠,又令宮娥掌她的嘴。

  縱是夢中,那種無力的屈辱感,仍再一次將她籠罩。

  她的嘴角溢出血絲,但她不想再求饒了。

  越是如此,那位貴妃越是不悅。

  就在對方走來,拿塗著蔻丹的手指拔下她發間銀釵,在她臉上饒有興致地比劃時,問她怕不怕毀了這張臉時,一道小小的身影撲來,將對方生生撞倒在地,又朝那名鉗制著她的宮娥的手臂上狠狠咬下去。

  小小的女孩子手心裡全是汗,拉起她就要跑。

  但怎麼可能跑得掉?

  自有宮人將她們攔下。

  幸而動靜鬧得太大,引了其他宮妃過來,那名貴妃便暫時作罷。

  但也只是暫時而已。

  夜深,小小的女孩子跪在廊下,她問——可知錯?

  小女孩跪得筆直,似有些委屈,竟答她——阿尚不知。

  她便令那小女孩伸出手來,讓嬤嬤拿戒尺打了下去,再問。

  小女孩疼的抖了一下,卻還是答——阿尚還是不知。

  她便讓嬤嬤再打。

  她並不是要「打到知道為止」,她只是需要阿尚記下此時之痛,長下記性。

  最後,她告訴阿尚——你錯在並無善後之力,卻仍要強出頭,看似在幫母妃,實為害人害己。

  但她記不清阿尚當時的反應了。

  許多事她都記不清了,那段日子為了活下去已經很難了,她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那個健康的孩子。

  但有一幕,她記得很清楚,總會出現在夢中。

  昏暗的廊中,瘦弱的小男孩,偷偷將一顆壞了的荔枝塞給那個小女孩,她遠遠看著。

  那時她在想,她一定要離開這裡,後來她果真離開了。

  之後,她便想,要站的再高些,竟也如願了。

  她成了皇后,她的孩子成了太子,似乎世人能想到的高處,也只能如此了,她一度也開始感到滿足了,甚至感到愧疚不安,思慮著要不要坦白一切。

  但她偶然間知曉,一切並非如表面看來這般簡單,那個看似公正偉岸的帝王,竟不過是在利用她和她的孩子。

  他知道一切,他掌控一切,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坦白」。

  她覺得憤怒,覺得恐懼,但更多的是諷刺與悲涼。

  所以,這一切都會消失。

  但她不能讓這一切消失。

  非但如此,她也決不允許其他人來掌控她的命運,哪怕是所謂帝王。

  所以她開始暗中籠絡大臣,她開始不擇手段謀劃一切,她甚至做了一件大膽包天,足以誅滅九族的事……

  但她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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