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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淼聽得瞳孔一震——母親知不知道表兄傷的是哪一條腿,就敢在此胡亂允諾?什麼都讓他賠只會害了他!

  昌家夫人對著兒子又哭又打。

  她因續弦身份本就底氣不足,又因心中十分明白昌家有今日地位,所依仗的便是有明家做姻親——

  端午國子監擊鞠賽時,她兒昌淼被除去監生身份,母子二人本就惹了丈夫昌桐春反感……若此番再因傷了明家世子而被明家怪罪,這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昌家夫人越想哭得便越是情真意切:「……我怎就生了你這麼個孽障!」

  讓他去同他表兄多走動走動,增進一下關係感情,可他倒好,直接增進到結仇這一步了!

  昌淼被母親哭得有些逆反了:「……我又不是有意的,要怪便都怪那常歲安,若非是他與表兄比馬,表兄也不會從馬上摔下來!我當時是因在後勒馬不及,這才不小心傷到了表兄!」

  又委屈地道:「我為了去救表兄,可也是受了一身傷的!」

  他這一臉的血倒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全是鼻血——小廝好幾次要替他擦他都拒絕了,擦得太乾淨還怎麼賣慘?

  昌氏的眼神沉了沉。

  常歲安……

  又是常家人!

  她自己的兒子什麼品性她固然清楚,行事是蠻橫了些,可他終歸是姓明——

  說得直白些,縱是她兒當街朝對方打一巴掌,她兒縱是有錯,但對方卻也該忍著才是!

  是,這不公平,但世道如此皇權如此,何來這麼多公道?

  活在這世間一日,就該接受這世道不公的事實!

  偏這常家人不知天高地厚,半點不識趣,竟敢如此不將他們應國公府放在眼中!

  上回登泰樓之事,叫那常歲寧躲過一劫……可這常家兄妹卻半點不知收斂!

  今日阿慎受傷說是同常家兄妹無關,可好端端的比馬,人怎會突然摔下來……極有可能是對方做了手腳而未被發現而已。

  同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公道一樣,這世上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巧合!

  「行了,別哭了。」昌氏打斷了那令她愈發心煩意亂的婦人哭聲:「你先帶著淼兒回去。」

  現下罰一個娘家侄子又有何用,平白叫人看笑話罷了!

  「是……」昌家夫人詹氏擦著眼淚,又看一眼內間方向,明謹不知是不是疼暈了過去,現下倒聽不到聲音了,安靜是安靜了,卻叫詹氏越發瑟瑟不安:「那我和淼兒晚些再來看世子。」

  隨著昌家母子離去,堂內一時陷入了寂靜。

  直到太醫令從裡間走了出來。

  「我兒傷勢如何?」應國公忙問。

  「令郎兩側外腎卵囊毀損已不可挽治……」

  太醫令聽來委婉的回答卻讓堂內之人皆色變。

  那兩個庶子面面相覷——這意思是,兩顆……全碎了?!

  聽說宮中太監去勢,便是割去外腎,這麼一說,那長兄豈非是等同……

  那踩了長兄的馬,該不會是淨身房操刀管事轉世吧!

  昌氏只覺眼前黑了一黑。

  應國公不死心地問:「是否會影響子嗣?」

  太醫令面色複雜。

  這話問的……

  「子嗣之事……怕是註定艱難了。」太醫令只能道:「當下惟有先靜養一段時日,待服藥一月之後,再看後效。」

  應國公深吸口氣,儘量平復著語氣:「有勞大人了。」

  太醫令施禮退下。

  昌氏身子一晃,險些摔倒。

  僕婦趕忙將她扶住。

  昌氏厲目掃向堂中眾人:「此事關乎明家顏面……誰都不准在外胡言半字!」

  僕從女使皆面色驚懼地垂首應下,那兩名庶子也忙應「是」。

  「國公……」昌氏走到丈夫面前,聲音微顫地道:「須得替阿慎去尋最好的郎中醫治……這天下之大,未必尋不到能醫好阿慎的良醫!」

  坐在椅中的應國公抬眼看向她,微紅的眼中有壓制著的怒意在翻騰:「這便是你一手養成的好兒子,跋扈蠻橫爭強鬥狠目中無人……他有今日之禍,與你這面鏡子不無關係!」

  「他屢次惹禍,我為此受了聖人多少斥責?今日他誆人比馬,是否存有戲弄他人之心,你我心中都清楚!」

  應國公自椅中起身,抬手指向裡間:「日後你最好讓他約束己行,若還是不能安分守己——」

  餘下的話化為了一聲沉哼,應國公黑著臉甩袖而去。

  那兩名庶子也行禮跟著父親一同離去。

  昌氏站在原處,紅著眼睛發出低低的嘲諷笑聲:「荒謬……兒子是我一個人的嗎?如今倒全成我一人的過錯了?」

  片刻後,忽而瞭然一笑:「也對……」

  丈夫與她不同。

  縱然她這些年來處處提防,將後宅里的一切皆掌控在手中,但出於對夫家最起碼的敬畏,為了維持最基本的體面,她便也不好事事做的太絕,故而丈夫另還有兩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

  所以丈夫相對而言還可以做到冷靜面對,甚至還有心思責備於她!

  可她不一樣,她只有阿慎這一個親子。

  這兒子雖不成器,她也時常怒其不爭,但只要他一日還是應國公府的世子,那便無人能動搖得了她的位置……

  所以她必須要醫好阿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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