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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孟東家上前笑著與眾人一一揖禮。

  常歲寧看向他。

  上回和孟列相見,還是十五年前,也是這樣悶熱的夏夜。

  但那時的氣氛是截然不同的,燈火昏暗,對方的臉色好似哭墳,說什麼都不肯答應她就此散去的提議。

  她便不再勉強,並又畫了個餅,叫他們給酒樓改名,好好苟著性命,等自己從北狄回來。

  孟列彼時含淚叩首,她走時回頭瞧了最後一眼,只見對方跪在那裡抬頭目送著她,鼻涕一把淚一把,實在狼藉好笑。

  眼下這般模樣,倒是光鮮亮麗。

  隨著年紀漸長,更添了沉穩圓滑之氣,與人揖手逢迎間,周身好似隱隱透出一股絕世奸商的光芒——嗯,她當年果然好眼光。

  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孟列轉頭看來,露出笑意:「想來這位便是常小娘子了吧?」

  常歲寧也朝他笑了笑,頷首:「正是。」

  「這想來便是常小娘子所繪之山林虎行圖了?」孟列說話間便去看畫,面上漸顯驚嘆之色。

  片刻後即道:「孟某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與否——」

  按常理來說,常歲寧當回一句「那就別講」,然她已預料到對方要說的話大約是她想聽的,故很客氣地點頭:「孟東家但說無妨。」

  「常娘子此畫,不知可否留在孟某這登泰樓中?」

  常歲寧剛想點頭,卻聽常闊先拒絕了:「雖稱你一句老孟,但你也不好老說這夢話!」

  孟列攤手:「在下又非伸手白要——」

  常闊吹鬍子:「這可不是銀子的事兒!誰缺你那仨瓜倆棗?」

  他還想把畫帶回去掛正廳里呢!

  喬祭酒也附和著點頭。

  他還想把畫帶回去掛書房呢!

  褚太傅也點頭。

  他正愁著怎麼開口討要才不會顯得自己太愛占便宜呢!

  孟列笑著道:「常大將軍先別著急啊,這畫說到底是常小娘子所畫,是否還須問一問常小娘子之意?」

  若他沒看錯的話,這小娘子是樂意的。

  果然,便聽常歲寧道:「阿爹,我覺得孟東家此提議甚好——此畫若能留於登泰樓內使人共賞,於它而言也是個好歸宿了。」

  常闊隱約聽明白了。

  喬祭酒看向那畫,也懂了常歲寧話中所指。

  這幅今晚被她拿來自證清白的畫,就此留下,或更有意義。

  「可為師也實在喜歡得緊……」喬祭酒做出忍痛割愛之狀。

  常歲寧:「回頭再給老師畫一幅便是了。」

  喬祭酒這才露出滿意笑意。

  常歲安忙道:「寧寧,咱們家裡也缺一幅畫!」

  常歲寧:「回頭便畫一幅更大的。」

  褚太傅望著畫嘆氣又「嘖嘖」兩聲,不說話。

  常歲寧頗有眼色:「太傅若喜歡,晚輩哪日也畫一幅使人送去?」

  「這……」褚太傅想要客氣一句卻到底沒敢冒險,理著鬍鬚道:「虎嘛……瞧著太兇了些,夜裡瞧見了要發噩夢的,我更喜歡竹啊石啊這些清幽養性的。」

  常歲寧會意點頭。

  「阿兄……你要不要也過去嘆兩口氣?」魏妙青難忍誘惑。

  魏叔易笑了一聲:「瞎想什麼呢,沒瞧見都是給長輩的麼——」

  給長輩的啊?

  一旁的元祥嘴比腦子快,忙壓低聲音問自家都督:「大都督,那您要不要也討一副回去掛咱玄策府裡頭?」

  崔璟看向他:「……?」

  是沒聽到魏叔易那句話嗎?

  還是覺得……他就是長輩?

  在自家都督眼神的注視下,元祥遲遲恍然,舌頭打了個結,乾笑道:「屬下開個玩笑!嘿!」

  都怪大都督成日同常大將軍待在一處,阿點將軍又常說什麼一家人……害得他潛意識裡都要將大都督當作常娘子的長輩來看待了!

  「阿娘……」魏妙青又忍不住去扯自家阿娘的手。

  阿娘總是長輩吧!

  「急什麼,日後總有機會的。」段氏笑看向身側的女兒:「現下怎不怪阿娘常娘子長常娘子短了?」

  魏妙青聽得臉色一紅。

  她之前哪裡想得到常娘子教訓起那解夫人來能如此招人喜歡的?

  眾人聽聞常娘子同意將畫留在登泰樓內,多也是樂見其成的。

  「如此神作,是該叫更多人來看一看的……」

  「我等若哪日想來看畫了,倒也能隨時過來看一看。」

  「你醒醒,咱們哪有這麼多銀子來登泰樓?」

  這句直中要害的話叫不少囊中羞澀的文人頓覺心口一痛。

  恰是此時,卻見那孟東家朝眾人揖手一禮,含笑道:「孟某有幸得藏此畫,自當與諸位共賞,日後諸位若想前來觀畫,亦可如今日此般,以詩文一首為柬入樓中小坐賞畫——孟某雖不比常大將軍這般闊綽廣宴諸位,但清茶一壺還是有的。」

  眾人喜出望外,紛紛道謝。

  孟列轉頭低聲吩咐夥計,去請城中最好的裝裱師傅前來。

  而夜已深,此時便也終至散宴時了。

  常歲寧與眾人施禮,面帶笑意:「來日望與諸位再聚。」

  諸人紛紛還禮。

  但此時,他們當中並無幾人將此再聚之言當真。

  許多人走出登泰樓時,回頭望一眼,猶覺這一日所歷如赴了一場黃粱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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