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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別蹙眉看著他,眼底有怒火在醞釀,可是不知道是為何,他看著溫淨的那張臉,卻遲遲沒有發作。

  下一秒,他瞳孔驟縮。

  溫淨哭了。

  淚水肆意地流淌在他的臉上,他幾乎是哽咽地訴說著。

  「為什麼現在又站出來?為什麼又要打破這一切?我父親被山下人指指點點的時候你在哪?他為春毒痛苦的時候你在哪?他因為你的而遭受寒冰之毒的侵蝕而幾乎無法下床的時候你又在哪?」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在一切都好起來的時候出現!」

  溫淨看著有些怔愣的晏別忽地冷笑著看他,一剎那,折晝已經立起,他冷冰冰地看著晏別。

  「和我一起死吧,這才是我們的宿命。」

  別京白和晏別顯然都沒想到原先還在痛哭的人驟然冷靜下來舉起長劍要和仇人同歸於盡。

  晏別這想要抬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幾乎沒辦法動用靈力起來。

  他猛然看向溫淨,便看到溫淨戲謔的眼神。

  他從哪裡得知的壓抑靈力的禁制?

  還用得是他自己的全數靈力和元神來支撐!

  溫淨是鐵了心地要跟晏別同歸於盡!

  電光火石之間,折晝劍鋒驟然偏轉,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溫淨,住手。」

  溫淨驟然抬頭,看到了站在洞口有些無奈的溫清川。

  他看著溫清川那一頭銀白頭髮的時候,眼裡的淚又落了下來。

  溫清川看著溫淨那般模樣,縱使是千萬句責備的話也都無法說出口,他只得先抬手解了別京白的禁言術才上前幾步彎腰拔出了折晝。

  「無相!」別京白喚了他一聲,眼中滿是擔憂。

  溫清川倒是淡然自若地用袖子擦了擦折晝劍上的灰塵,而後抬手給了溫淨,「鬆手。」

  溫淨倔強地看向溫清川,兩人僵持了一下,他才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抓著晏別衣領的手。

  「鶴方,麻煩你先帶歲桉去山下待一會,我有話要跟晏別講。」溫清川看向別京白。

  只一個眼神別京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溫清川回來了,他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爹……」溫淨有些戒備地看向晏別,想要向前兩步擋在溫清川面前。

  「等會我也要和你說兩句。」溫清川開口說道。

  溫淨是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的,知道自己是不會被允許呆在這裡的,只能垂著頭失魂落魄地跟著別京白往山下走去。

  等確認人走了之後,溫淨才抬眼看向晏別,目光落在了他那充滿皺褶的衣服上。

  「昨日的事謝謝你。」溫清川垂眸看向地面,斟酌了一下再次開口,「淨身訣是修仙者入門的法術,晏別,你知道的。」

  周遭瞬間寂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晏別有些顫抖的聲音。

  「神域發明的箍靈術你我都曾為此籌謀過,這是有境界之差的,境界相差太大的施咒和被施咒的人都會遭到一定的反噬,就算賭上自己所有的靈力和元神都沒有辦法完全壓制一方,除非……」

  「除非兩人血脈相連。」溫清川抬眼看向晏別,替他說完了剩下的話。

  「那溫淨……」晏別蹙眉看向溫清川,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又像是在害怕他的回答。

  「你不是在骨香笛里看到了,我是齊驚寒和魔神的孩子,男子是不能孕育生子的。但鳳凰一族本身便是陰陽同體,生子一事也並非不可能。」溫清川坦然地說道。

  「什……什麼時候的事?」晏別抬手抓住溫清川的手腕,看著溫清川的眼睛。

  說來好笑,曾今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然在此刻手微微顫抖著。

  「我在鏡花水月的時候便發現了。」溫清川淡然地說著。

  而這話就像一把刀子一樣狠狠地插在晏別心頭上,溫清川甚至能感受到他全身的僵硬。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那溫淨說得村民的……」晏別似乎是無法再往下問下去,只能祈求地看向溫清川。

  他像是被處刑的罪犯,在等待最後判決。

  「我平日不下山,不清楚這些。」溫清川避開了這個問題。

  可晏別的心卻又沉了幾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

  「啪——」

  「你……」

  晏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後不等溫清川反應過來,他便跪在地上,將將華放在溫清川手中。

  「殺了我吧。」

  「晏別。」

  「或者你折磨我,凌遲,什麼的我不會有半分怨言。」

  「晏別。」

  「溫清川……你殺了我吧……」晏別幾乎是呼吸不上來一般跪在地上,一向高傲的人,此時頭顱重重地低了下去。

  時過百年,他終於清楚了自己到底傷害了對方什麼。

  「晏別。」溫清川輕嘆一聲,蹲下來撐住晏別的肩膀,抬起他的頭,看著他那死氣沉沉的眼睛輕聲說道,「已經過去了。」

  時隔百年的鐮刀終於落在地上。

  百年來無數人想給晏別戴上腳鐐,想要將他囚禁。

  直到此刻,他才被狠狠困住,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沒有資格再追求溫清川。

  他過去的罪孽連死都無法消除。

  修無情道的是溫清川,可跨不去這座大山的是晏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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