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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得趕緊的……」藍伯特含糊的說著,抱起圖雅,又要繼續前行。

  圖雅握緊他血肉模糊的爪子,像哄小蟲崽一樣的哄他:「噓……睡一覺吧,稍微睡一會兒,不要緊的。」

  藍伯特的腦袋有些無力的垂下來,但手臂還是緊緊的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說道:「不能休息,不可以,要抓緊時間……沒有時間了,我怕沒有時間了……」

  說著,就要往前爬。

  圖雅感覺他的神智已經有些不太清醒了。

  藍伯特往前方爬行過去,但只是挪動了一小段路,他就開始劇烈喘息,胸膛處傳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

  圖雅感覺到他的生命在飛速流失。

  他強忍住淚,抱緊他,輕輕拍著他的脊背,不敢用力:「堅持一會兒,求求你,再堅持一會兒……不要丟下我,求你了,別留下我一個人……」

  這個時候的圖雅已經人蟲不分了。

  藍伯特喘息了一陣子之後,強忍住一切身體的反應,抱緊懷裡的蟲,在他耳邊說道:「雅雅,我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聽好……等我停止呼吸之後,你用我的爪子把我的衣服撕成布條綁好,把我跟你綁在一起……儘量縮在我懷裡,讓我的……替你擋住那些東西的傷害……遇到過不去的地方,就用我的爪子開路。雌蟲的爪子硬度堪比最硬的合金,可以是最好的工具。還有我的翅翼,也是可以用的。餓了就吃我的肉,渴了就喝我的血……雅雅,我要你用我身體的一切部位,繼續前進,要……活下去……」

  「我不要!」圖雅終於忍不住嘶喊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不要一個人活下去,你聽到了嗎?我不能夠,我真的做不到……藍伯特,藍伯特,你不能對我這樣的殘忍,沒有你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他哭著抱緊雌蟲,不斷的喃喃重複:「沒有你我不行的,沒有你……嗚……我不能沒有你,藍伯特你聽到了嗎?我愛你,我愛你啊,你不能丟下我……混蛋,混蛋!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嗚……」

  可是他的話,似乎雌蟲已經聽不到了。

  之前的抽搐與拉風箱一樣的喘息都漸漸在消失,他的身軀開始變成冰冷。

  這樣的冰冷與之前偶爾出現的冰冷是截然不同的,那是一種死寂般的冰寒。

  柔軟的肌肉開始出現了僵直感。

  之前不斷流淌的血液也不大流了。

  圖雅蜷縮在他冰冷的懷抱里,假裝這一切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都還沒有發生。

  ——怎麼能在他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之後,再殘忍的帶走他的摯愛?

  這樣對他太殘忍了,無論是對於他還是他來說,都太殘忍了。

  也許自己其實是在做一個噩夢,夢醒來之後他就會看到自己躺在自家的大床上,窗外的陽光正好灑落進來,照在身邊的雌蟲的側臉上。

  他可以帶著微笑,欣賞雌蟲鼻尖被陽光映照出來的淡淡絨毛。

  藍伯特身上的絨毛也是銀白色的,很好看。

  銀白色的軟乎乎的毛毛,摸起來像是在摸一隻小小的銀色貓咪。不過藍伯特在這種時候往往會放不開,他稍微摸得久了的話,就能收穫一隻耳根子通紅的雌蟲。

  有的時候還會求他別摸了。

  明明是硬朗的軍雌,卻會做出這樣的表情來,讓圖雅愛不釋手。

  過一會兒他就能看到藍伯特睜開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睛,朝著自己看過來。那寶石一樣的雙眼裡還帶著一點點剛睡醒之後的薄薄霧靄,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滿滿都是寵溺和愛意。

  腦海里迴響著那樣的場景,身邊緊貼著的胸膛卻已經漸漸開始變得冰冷。

  這真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

  雌蟲的心臟已經不跳了,他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那心跳聲都沒有再次響起。

  圖雅把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胸口,繼續期待著。

  你是騙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是騙我的。

  等一會兒,我只要再等一會兒就好。

  圖雅這樣對自己說著,可是他的眼淚止也止不住。

  我一定是什麼地方受傷了,我好痛好痛。

  藍伯特你聽到了嗎?我受傷了,我好痛,你快醒過來。

  你抱抱我,哄哄我,我就不哭了。

  你聽到了嗎?我命令你趕緊醒過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圖雅緊貼在雌蟲僵硬的胸口,突然蜷縮起身體,大口大口呼吸著。

  快要窒息了,快要痛得死掉了。

  他發出沒有聲音的慘叫聲,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會在乎他的蟲已經不在了。

  這世上最愛他的他,死了。

  ——這是稍微一想,就會真的認識到什麼叫地獄的,這樣的事實。

  圖雅覺得自己的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慘痛,都在嚎叫。

  徹骨的劇痛襲來,他一時間覺得自己膨脹到無限大,可以俯瞰到整個宇宙。一時間又變得無限小,看到了身邊挨挨擠擠的細胞核。

  眼前一會兒是五光十色的極致絢麗色彩,一會兒又是無窮無盡的深邃的黑暗。

  最黑暗的那種黑,可以吞噬一切的那種黑洞一樣的黑。

  腦子裡渾渾噩噩一片,他什麼都意識不到了。

  一切都是遵從本能,他現在變成了一個本能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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