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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元逸忽然就懂了自己媳婦,以及弟妹婚後第一日,給公婆敬茶時的呆滯、怔愣,以及震驚到手忙腳亂的心情。

  那不是新媳婦見公婆的羞澀,是被親爹的容貌衝擊到的震撼,怪不得不管是他媳婦,還是二弟妹,在孕期里都會許願肚子裡的孩子,一定要按著親爹的模樣長,那時他以為是為了討父親歡喜,卻原來那是她們最真實的願望。

  崔元逸眼睛直直的望著父親,耳邊卻恍然響起母親滿含情意的聲音,「能給你爹生孩子,是鎮上多少女人做夢都想的事,若非你父親節制,你啊,兄弟姐妹至少三五十,所以,不要信那些說你父親苛待母親的話,那是她們得不到就詆毀的嫉妒話,哼,我才不理呢!你也別理,咱把門關好,跟你父親好好過日子,娘爭取給你多生幾個弟弟妹妹,到時候帶出去,氣不死她們!」

  所以,後來他接二連三的有了弟妹四個。

  這就是他娘一輩子甘願節衣縮食,也要得到的絕盛容顏?

  太震撼了有沒有?

  比他儲存在記憶里的容貌還更勝一籌,淡定又坦然的露出全臉,輔以收斂全身的氣勢威壓,內藏於海深的智計,以及掌控一切的沉穩從容,這是真正二十七八的崔閭身上,所不曾有過的閒適姿態,像是韜光養晦之後,終於綻出的強芒,叫人想看又不敢,糾結又眼暈。

  這是他爹?

  崔元逸自己都不知道一壺酒是怎麼下喉的,就著他爹的臉,一杯杯的全灌進了肚子裡,等反應過來時,行為已經不受控制了。

  他一把撲到親爹的腳下,抱著老父親的腿嚎啕,「爹啊,你這樣,要叫我娘在地底下等多少年啊?她可說了要在地底下等你匯合,一起投胎,來世再做夫妻的,唔~!」

  這是真心裡話,也是他娘閉眼前最誠摯的禱告。

  完了,他娘大概率是等不到了,就他爹這逆齡的長法,他投胎,他爹都未必能去投胎。

  崔元逸悲傷的不能自已,抱著老爹的腿哭,也或許是這些日子在京里,多少也受了點夾縫氣,這一壺酒就全給激發了出來,眼淚流的那叫一個止不住,「爹這樣年輕貌美,當兒子的卻老成持重,貌若無鹽,這說出去會叫人以為兒子是抱養的,爹才是親生的,爹啊,你這模樣可不能露給外人看啊,兒子不想年過而立,再迎個小娘回家,母親會在地下氣活過來的啊!」

  崔閭從驚愕、瞪眼,到無奈和好笑,伸手撫上兒子的後腦勺,最後實在忍不住就輕拍了下,斥道,「瞎說什麼,老子近年對你是不是太好了?縱的你竟敢如此編排我。」

  說完忍了又忍,一把將人提起來摁回坐位上去,又拍了下人腦袋,「竟然敢當著老子的面喝成這樣,你的學識和教養,上一趟京就全丟了?學的哪來的放縱模樣?」

  崔元逸就撐著頭,閉眼左右晃了把腦袋,盯著他爹猛看,還不小心打了個酒嗝,噴出一口酒氣,然後便嘿嘿嘿笑了起來,搖晃著從懷裡掏出一副小像來,傾身舉到他老子眼前,醉哈哈直樂,「您看,這是誰?爹啊,這場景兒子在心裡演練多時啦!」

  就想著他爹要是不主動跟他坦白,他要怎麼戳破這層窗戶紙,讓他爹承認這小像上面的人是他。

  天知道,當他在京畿最富盛名的魁元閣里,看到如今世勛貴族公子排行榜時,那表情直接裂了。

  別人不認得那上面的公子,他怎麼可能不認得?尤其那魁元閣里還有手搖影畫故事詳解,每一副畫上都精心編纂了些風流韻事,且不提真假,就那手搖影畫映射出來的動作圖,那舉止習慣,跟他老子平日的行為舉止,一模一樣不帶仿的。

  崔元逸倚著桌几,手撐著額頭笑,「爹你沒見過太上皇首創的手搖影畫吧?傳言那是他哄皇太子時親手製作的,就是將人的小像畫在紙上,裝訂成冊,通過手動翻頁,就能連成一個有連續動作的圖錄,跟畫中人會走會動了一樣,後來被民間仿製,成為一種專門的戲法,用來演說戲文話本子,您這小像傳進京,立即就引爆了各大酒樓說書場,世勛公子排行榜當天就登頂第一了。」

  崔閭愕然,他和太上皇在荊南大搞建設,什麼娛樂活動都沒顧及,所關注的也只民生和世勛家的資金流向,對於這等文娛之事,還真沒注意到。

  他接過長子遞過來的小像細看,這細膩手筆,還有落款筆跡,似曾相識卻又有所不同,「浮光居士?」

  崔元逸點頭,自己倒了一杯濃茶解酒,邊喝邊道,「據說是各大世勛府上的常客,只與有名望的公子們來往,能上他畫的公子譜,基本都能在世勛公子榜上占一個名次,非常有才情的一個人,您這小像一入京,盛名崛起時,正好在議您的荊南州府位,陛下很順水推舟的就借著這名聲給辦了。」

  他在京里也不是真的只是應酬交際的,有些世勛府邸的情況,多少是要打聽一二,包括背後的利益糾葛,陛下不會提點他,父親便智珠在握的一個人,也不可能事事門清,至少京畿里的實際情況,他避居江州這麼多年,是不清楚的,所以,崔元逸自覺承擔起了調查、了解未來敵手的責任。

  這一番人際交往的打磨經歷,迅速拓寬了他的視野和心胸,那麼不愛說話的一個人,短短時日也學會了應酬場中的虛情假義,做起戲來真假難辯,等回了江州,便拿他老子檢驗起了他學習的成果,唱念作打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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