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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看到這般場景,喬氏的眼圈忍不住紅了紅。

  江妙抬眼,看著喬氏,倒是笑了笑,喊道:“娘。”又看著喬氏身後的爹爹,三個哥哥和兩個嫂嫂,除卻正在做月子不能出門的三嫂梁青萱,這人竟都過來了。

  喬氏過去,一把握住閨女的手,道:“妙妙,女婿的事情……”

  江妙垂了垂眼,說道:“娘,這等荒謬之事,女兒怎麼能同爹娘說呢。娘放心,陸琉很快就會回來了。”她笑盈盈拉著喬氏一道坐下,又朝著其餘一大幫人,道,“爹爹,哥哥嫂嫂們,站著做什麼,都坐下吧。”

  而後又吩咐寶巾和墨琴泡茶去。

  江妙放下手頭的活兒,將努力在羅漢床上爬的胖兒子抱了起來,衝著喬氏道:“娘,你可知道,澈兒會開口叫人了。”江妙的臉上滿是當娘親的自豪感,喃喃道,“沒了澈兒之前,女兒不知娘養女兒的時候有多辛苦,這些事情,自個兒經歷過之後,才會真真切切的了解。”

  小傢伙見著外祖母,也是極開心的,拍著小手興奮的嚷嚷了幾聲。只是小傢伙原是很喜歡喬氏抱的,今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一個勁兒的賴在江妙的懷裡,誰也不想抱。

  江妙見狀便道:“澈兒越發黏著我了。”

  喬氏看著閨女這般的狀況,也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只道是閨女一時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所以還沒接受。

  只是——

  若是幾日後,女婿被送回宣王府,那時候,她這閨女,便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喬氏是個疼閨女的,這從小到大,都沒讓閨女吃過什麼苦,這種事情,即便是她都難以想像,何況未滿十六歲的閨女。

  如今閨女舉止如常,可喬氏卻是不放心,決定留下來陪閨女,私下交代了長媳宋鸞,讓她暫時處理府中中饋一時。畢竟鎮國公府不能亂。而這年關將至,府中事情忙,是決計不能沒有女主人的。其他人,喬氏也都讓他們回去了。只是二兒媳同閨女的感情最好,說什麼都不肯走。喬氏沒法子,便同二兒媳薛今月一道留下來,陪著閨女共同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可喬氏擔心二兒媳的性子,她閨女還沒什麼,她若是先哭哭啼啼,那可就不好了。

  只是薛今月素來沒法隱藏自己的情緒,待聽到宣王妹夫中了毒箭身亡,更是氣得牙痒痒道:“那皇上不是同妹夫的關係很好嘛?這種事情,怎麼就偏偏讓他去了?明知道凶多吉少,他自己為何不去,若是他自個兒去了,出事的也不是妹夫了!”

  這話豈能亂說?

  只是江承許也是站在妹妹這邊的,聽著妻子紅著眼激動的模樣,也是心疼自己這寶貝妹妹。又聽著妻子喃喃道:“妙妙怎麼辦?澈兒還這么小……”

  薛今月有些激動。方才在江妙的面前,她極力忍著不敢表現出來,如今出來了,才能好好發泄一番。薛今月哭得一塌糊塗,任憑江承許如何安慰,也無濟於事。而江承許也是心疼壞了自己這個妹妹,又見妻子這般的模樣,更是方寸大亂。

  宣王府這邊亂糟糟的,唯有江妙的玉磐院,日日陪著剛會說話的兒子聊天,聽著兒子能開口叫爹爹,又能叫娘,江妙心裡是說不出的成就感。

  全望城的人,都知道宣王出了事,那泰安胡同的陸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陸行舟就這般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白雪紅梅,清俊的容顏一如往昔,只是眼底泛著青黛,已是兩宿都沒這麼闔眼了。

  孟淼端著剛煲好的雞湯進來,男人的房間裡不燒地龍倒也正常,可大冬天的,外面下著這麼大的雪,竟開著窗戶站在窗前,那當真是不要命的!孟淼立馬將托盤放下,過去將陸行舟拉了過來,道:“你這是做什麼!”

  陸行舟沒說話,可孟淼哪裡不知,他是聽到宣王出事的消息,才成了這副模樣。

  孟淼一張小臉瘦的下巴尖尖,清澈的眼睛蒙著一層濕漉漉的水汽,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既然這麼在意她,為何不親自去看看!”

  親自去看她?陸琉想,他何嘗不想去看她?

  只是——

  他又何嘗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見到他。

  ·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宣王陸琉出事之後,那蟄伏已久的魏王,趁著望城的精兵強將皆去前線作戰,便瞄準這個好時機,一舉攻下望城。即便是擔上謀反的罪名,卻也比戰戰兢兢過一輩子要好。

  景惠帝自問待這位皇兄不薄,哪裡會想過,他竟做出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

  紛紛白雪落下,穿著藏青色斗篷的魏王就這般抬頭看著城門之上的年輕帝王,騎在馬上英姿勃發,哪有半分落魄王爺該有的樣子?

  景惠帝忽然想起,當年最該坐上這個皇位的人,便是他這位皇兄。只是堂兄同他說過,魏王心眼兒小,若是他登上了皇位,那他這個素來被父皇疼愛的小皇子,肯定不會有好下場。那時候他念著母妃,念著皇姐,便決定參與奪嫡,不能讓皇位落入魏王手中。後來魏王落敗,他念著往昔的兄弟情,只將他貶去封地。而這兩年,他對堂兄存著不滿,便有些想念這位皇兄,見他在封地過得不好,就心軟將他重新調回望城。

  魏王和堂兄不一樣,他從來不會忠言逆耳,只會順著他的意思。那時候他正需要一個支持自己的人,便時常去找他說話。

  他原以為,皇家的兄弟也是骨肉至親……

  只是這世上,只有這麼一個義無反顧扶著她的堂兄。

  景惠帝看著馬上得意的魏王,眼看著城門即將要失守,心裡沒有半分恐懼和害怕,有的只是對堂兄的愧疚。

  景惠帝側過頭看著身旁的霍璇,見她也是從容淡定,才啞聲道:“阿璇,你帶著宸兒走吧。”

  ……他終究還是虧欠了她。

  霍璇搖搖頭,寒風吹得她的臉頰有些紅撲撲的,這鼻尖兒都凍得有些泛紅了,啟唇道:“陸子恆,我霍璇既是你的妻子,答應過你要同你共度難關,便不會拋下你。”

  景惠帝心中一動,忍不住伸手,牢牢將身側之人的小手握住。

  即便她還沒有愛上他,可有了這句話,他還有什麼可求的?

  ·

  皇宮正值千鈞一髮,宣王府這邊,自然也波及到了。昔日魏王落敗,這其中最關鍵的,便是宣王陸琉。魏王是個記仇的,如今哪能不趁機討回來?如今便派了一隊人馬,將宣王府團團圍住,等著他解決了景惠帝,就過來好好算算帳。

  玉磐院裡,許嬤嬤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將事情稟告了江妙。瞧著這小王妃,前幾日剛剛經歷了喪夫之痛,如今又迎來這等無妄之災,實在是令人心疼。

  江妙聞言,只是抱著兒子的手頓了頓,旁的倒是沒什麼表情。

  她有些慶幸,今兒她娘親和二嫂恰好回府去了,如今還沒回來。

  江妙安心在宣王府待著,而她懷裡的小傢伙,仿佛也聞到了不安的氣息,窩在娘親的懷裡,不哭不鬧,卻也不肯吃東西。

  皇宮那邊如何了,江妙不知道。

  雖然宣王府這邊安安靜靜,卻也不能說明景惠帝那兒能撐住。

  江妙將小傢伙哄著睡著了,小心翼翼放心了搖籃里,等聽到身後有動靜,以為是許嬤嬤,才喃喃道:“難為許嬤嬤照顧我這麼多年,卻什麼福都沒享過。還有寶巾,原本想給你說門好親事的,可回瞭望城,倒是耽擱了……還是寶綠有福氣。”

  她喃喃說著,側過頭,看著面前身形高大卻做小廝打扮的人,驚訝了一陣才道:“你怎麼來了?”

  面前之人,竟然是陸行舟。

  陸行舟道:“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是想法子帶你出去的。妙妙,魏王這次謀反,是做足了準備,皇上身邊沒人,又沒有兵馬,根本就不是魏王的對手。昔日算是三叔害得魏王同皇位失之交臂的,如今三叔沒了,他定然會將這筆帳算在你和澈兒的身上……我帶你走,你討厭我也沒關係,我只要把你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和澈兒能好好活下去,就夠了。”

  這個時候能來救她,江妙是意想不到的。若是半點都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江妙道:“不用了。”

  陸行舟卻是要著急壞了,上前一步,說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蹙著眉,無奈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上輩子欠了你。我帶你們母子出去,也算是償還,你留在這裡,皇上自身都難保,只能是等死……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澈兒想想。”

  陸行舟雖然不適合出現在這裡,可眼下這節骨眼上,哪裡還計較這些?許嬤嬤雖然不喜歡陸行舟,卻也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護著王妃的,當下便勸道:“王妃,跟著大公子出去吧。”

  江妙想了想,看著陸行舟道:“你有把握安全出去嗎?”

  陸行舟看著面前女子明媚的容顏,點頭,卻道:“只能帶兩人。”

  江妙知道自己平常是小看了陸行舟,這輩子的陸行舟,的確比上輩子成熟了許多,當下便從搖籃里,將小傢伙抱了起來,在他熟睡的小臉上親了一下,遞給了陸行舟。

  陸行舟鬆了一口氣。他原想著,自己不會這麼快勸動她的。

  陸行舟立馬道:“你趕緊換身衣裳,咱們一道出去吧。”

  江妙看了一眼屋內的丫鬟嬤嬤,對著寶巾道:“你跟著大公子走吧。”

  寶巾一愣,忽然明白了,當即便跪了下來,紅著眼道:“王妃……”

  陸行舟也是一陣詫異,抱著懷裡的小傢伙,壓低聲音道:“妙妙,你——”

  江妙抬眼看著陸行舟,說道:“你平平安安帶著他們出去,便算是補償了上輩子你欠我的。陸行舟,咱們兩清了,你走吧。”

  外面越來越亂,陸行舟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眼看江妙這副看淡生死的模樣,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全動她的。他低頭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小傢伙,說道:“好,那我走了,你放心,我即便是死,也會護澈兒周全的。”

  江妙點頭,只是寶巾不肯走,最後陸行舟還是只帶走了小傢伙。

  梅園那邊的人,也都到了玉磐院。

  田氏是個膽子怯懦的,這會兒正抱著年幼的平哥兒,戰戰兢兢站在陸二爺的身旁。

  陸二爺患有腿疾,拄著拐杖站在那兒,一身青衣長袍,倒是有幾分臨危不懼的錚錚鐵骨。

  陸二爺看著這位年紀輕輕又生得柔弱的弟妹,見她一張小臉白淨,面上並未有半分畏懼之色,心下才生出幾分欽佩。

  聽到前院混亂的聲音,田氏卻是嚇得小臉慘白,一把扯住陸二爺的衣袖,道:“二爺,你想想法子,想想法子送平哥兒出去。他才五歲,他不能出事……平哥兒是田氏的命根子,也難怪田氏會如此擔憂了。

  陸二爺看著田氏懷裡的平哥兒,這兒子雖不是他親生的,可養在身邊,總歸有了感情。這會兒見素來愚鈍木訥的平哥兒並未哭鬧,才從田氏懷裡牽過平哥兒的手,語氣溫和的問他:“怕不怕?”

  平哥兒瞅瞅田氏,又瞅瞅極喜歡的三嬸嬸,而後才看著陸二爺,回答道:“有爹娘和三嬸嬸,不怕。”

  陸二爺讚賞的摸了摸平哥兒的腦袋,欣慰道:“是爹爹的好兒子。”

  平哥兒生得笨,雖然年紀小,卻時常從下人口中聽到那些話,知道自己笨,讓爹爹不喜,便極力做得最好。如今得了爹爹的稱讚,平哥兒一張小臉也露出了微笑,低頭看了看同爹爹緊緊握著的小手,自豪的挺了挺腰板。

  小小的身子,就這麼同江妙、陸二爺站在一塊兒,一起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魏王沒有兒子,只有一個獨女羅安郡主。

  只是江妙沒有想到,自己再一次見到這個刁蠻嬌縱的羅安郡主,會是這樣的場景。

  羅安郡主瞧著江妙,也忍不住笑了笑,臉上是勝利者的姿態,嘆道:“小時候便覺得你不識趣兒,沒眼光,未料長大了,這眼光還是差得一塌糊塗……選誰不好,偏生選了這個短命鬼。”她喃喃道,“……早知道如此,當初你落水的時候,不如就那樣淹死得了,如今也不用遭罪了。”

  說起來,當年羅安郡主不慎將她推下了荷花池,也算是促成了她和陸琉的姻緣。

  魏王想要翻身,羅安郡主也想重新過回往日風光體面的日子,這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好說什麼。

  羅安郡主道:“念著往日的交情,本郡主也不折磨你,等我父王來了,你即便是要尋死,也是沒機會的。江妙,本郡主心腸好,這便送你上路,也算是給你留個清白身子,讓你在九泉之下,也有臉面見你那短命夫君。”

  說著,便喚來身旁的侍衛,拿起弓箭瞄準了江妙。

  江妙定定的看著面前明媚含笑的女子,聽著她的話,都是想起了小時候她初見陸琉,替他出鮁魚餃子的事情。那個外冷內熱的少年啊……她經歷過生死,本是很惜命的,可這個時候,她突然不怕死了。若是陸琉在,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皇城時候,景惠帝出事的,所以……

  他是真的……

  她是願意陪他的,爹娘哥哥們也一切安好,她也總算是聽著兒子叫了爹娘,心裡倒是沒什麼遺憾了。她討厭陸行舟,可是在這種關頭,他願意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救她,也算是還清了上輩子他欠她的。這麼想來,江妙倒是覺著,就這麼去陪陸琉,也是挺好的。

  他答應她的事情沒做到,她正好可以找他去算帳。

  他肯定,會好好哄她的吧。

  江妙嘴角微微翹起,望著羅安郡主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驚訝,卻還是用力的拉開了弓箭,瞄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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