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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諺怔住,一時語塞,待明白自家娘親的意思之後,仍舊嘴硬道:“可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妹妹換啊……”

  喬氏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有資格換?人家還不稀罕呢,我可告訴你,日後見著你那妹夫,態度好些,別瞧著人家老實就欺負人家。”

  江承諺癟癟嘴,暗道:那傢伙哪裡老實了?

  可心裡卻有些不滿,他妹妹還沒嫁過去呢?娘就這麼護著陸琉來了?

  只是江承諺也是明事理的。他不滿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那日的事情沒同他們仨說就答應了。他們疼妹妹,爹娘也疼妹妹,答應這門親事,自然是為了妹妹好。

  喬氏出去後,江承諺才抬眸看著面前安靜站著沒說話的妹妹,暗暗責怪自己剛才的話太過分了。他這麼說妹夫,妹妹心裡肯定不好受。

  呸呸呸,他瞎叫什么妹夫。

  江承諺眉頭一擰,對著自家妹妹柔聲哄道:“妙妙,你三哥我只是一時氣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其實……”他略略低頭,嘆氣道,“你自己覺得好就好。”

  江妙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三哥的耳朵,乖巧道:“三哥別生氣,若是三哥不喜歡,我就不嫁了。”

  江承諺抬眸,順口道:“好啊,那咱就不嫁了。”

  啊?江妙怔了怔,傻愣愣的看著自家三哥。真不嫁啊?

  這是江承諺才開懷大笑,輕輕捏了捏妹妹的臉頰,笑盈盈道:“逗你呢。”

  真淘氣。江妙笑得眉眼彎彎。

  坐在旁邊的江承讓,看著自家寶貝妹妹,心下也是一番唏噓,這不過定親,他們三兄弟就一個個更丟了魂似的,若是出嫁了,還不知道是如何的場景呢。想著這兒,江承讓側頭,伸手瞧瞧的捏住了邊上妻子的小手。

  宋鸞臉頰微紅,羞赧的衝著他笑了笑。她原先以為,鎮國公府和寧遠侯府一樣,規矩多,嫁過去,怕是要過得拘謹些。未料婆婆小姑子都待她極友善,夫君更是不必說了,對她視若珍寶。這廂看著兄妹感情極好的四人,宋鸞也有些羨慕,原來大戶人家的兄妹,並非都是一個個人心隔肚皮互相算計的。

  這麼一來,素來矜持的宋鸞,也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家夫君的手。能嫁給他,何嘗不是她的福氣?

  至於一直不說話的江承讓,除卻捨不得寶貝妹妹之外,也有些想念自己的未婚妻子。那小姑娘,和自己定親的時候,是不是和他妹妹此刻這般歡喜。

  ·

  定了親的姑娘,自然就不好出府了。

  因江妙日後要進的是王府,且一進去就是主持中饋的主母,是以喬氏要教閨女的東西太多了。雖說江妙前頭有兩個親哥哥還沒成親,可三兄弟是一般年紀,都定親了,這媳婦兒怕是這兩年就得娶進來。若是順利,今年年底,江承許就能娶媳婦兒了,那麼明年上半年,江承諺的親事也就快了。

  這麼一來,若是宣王府那邊著急的話,怕是明年下半年,閨女就能出嫁了。

  滿打滿算,頂多不過一年的時間。

  這不算還好,一算喬氏當真有些捨不得。可捨不得又能如何?都答應了,早成親晚成親不都一樣,且宣王這般的年紀,再拖個兩三年,子嗣上也是說不過去的。正是年輕男子最血氣方剛的年紀,喬氏還真擔心,時間久了,一些個狂蜂浪蝶都圍上去了,畢竟宣王府,哪個不想進?

  江妙一整日都安排的滿滿當當的,每日累得倒頭就睡,倒是略微消瘦了些。

  就這麼一直到了九月中旬,江妙都沒再同陸琉見過面。

  這一個多月,江妙還是忙裡抽空給陸琉fèng了一件墨綠色繡竹紋袍子。她自認為針線活還過得去,之前不好給他做什麼,如今他是她的未婚夫,她給他做身袍子,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不過她想親手交給陸琉,看他的反應,這些日子沒法出府,她便一直沒機會將這外袍給送出去。

  直到這一日,霍璇來信兒,讓她進宮陪她說說話。

  說起來,她這段日子太忙,倒是沒機會進宮。雖然先前她和霍璇說過自己不喜歡霍硯,可轉眼和陸琉定了親,她面對霍璇時,還是有些尷尬的。只是——霍璇這麼聰明,何嘗不會想到這一點?既然她約了,那她沒有理由不去。

  江妙將這事兒同喬氏說了,喬氏倒是沒有什麼不滿。畢竟朱氏是朱氏,霍璇是霍璇,喬氏對霍璇,還是打從心底里喜歡的。

  次日江妙就進了宮。

  霍璇貴為皇后,自然住在坤和宮。宮婢將江妙領進去,江妙瞧著坐在主位之上,穿著華麗鳳袍、頭戴鳳冠的美貌女子,才怔了怔,上前行禮道:“臣女見過皇后娘娘。”

  霍璇倒是笑笑,親自走了過去,執起江妙的手,道:“你同本宮客氣什麼,來,過來一道坐。”霍璇拉著她一道坐在綢榻上,她含笑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道,“……瘦了些。定親了,這段日子,你娘親肯定逼著你學各種規矩吧。”

  江妙抬眸,見霍璇笑得坦坦蕩蕩,她心裡都是自在了些,點頭道:“嗯。”她見霍璇面色紅潤,這氣色倒是好,才微笑道,“皇后娘娘倒是豐腴了些,氣色真好。”而且眉宇間也有了少婦的嫵媚。

  霍璇打趣兒道:“整日待在皇宮裡,除卻給母后請安,便是在坤和宮的院子裡修剪花枝,澆澆水,能不胖嗎?”

  江妙心道:其實這也挺好的。不過,待明年衛寶鈴進了宮,怕是沒這麼安靜的日子過了。這麼一來,江妙便覺著,若是衛寶鈴不進宮,霍璇和景惠帝相敬如賓,倒也不錯。

  霍璇見她面色拘謹,便知二人除了身份的原因外,還因為別的。她想了想,直言道:“妙妙,其實你不用心存愧疚的。說實話,宣王的確比我哥哥強多了,他既對你鍾情,日後定然會好好待你。就算你當不了我的嫂子,咱們也是一輩子的好姐妹,對不對?”

  說開了,倒是比互相揣測好多了,江妙點頭笑笑道:“嗯。”

  之後霍璇同她說了一會兒話,談得不過是這段日子她在宮裡的過得如何如何。那景惠帝對霍璇還不錯,在外人看來,這帝後二人,也算是新婚燕爾,甚是甜蜜。只是江妙看得出來,霍璇談起景惠帝的時候,並未露出妻子對於夫君的嬌羞,想來霍璇太理智,就算成了夫妻,也是打從心底里不喜歡景惠帝的。

  臨走前,霍璇還拉著江妙道:“你可得記著了,一定得抽空進來看我。”她將準備好的腰牌塞到了江妙的手裡,“這個你拿著,下回你若是要進宮,有了這個,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江妙沒拒絕,將要腰牌收下,道:“成,若是我有空,一定過來瞧瞧你,還給你帶你最愛吃的果脯。”

  見她應下了,霍璇才依依不捨的目送她遠去。

  江妙將腰牌給了寶巾收好,寶綠道:“姑娘,皇后娘娘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架子,待姑娘真好。”寶綠笑容洋溢,開心的很。能不開心嗎?她家姑娘日後是宣王妃,如今又和皇后娘娘親如姐妹,怕是放眼整個望城,都不敢有人欺負她家姑娘了。她們當下人的,也跟著長臉啊。

  今兒見著霍璇,江妙的確是開心的。只是路過長廊時,江妙見迎面走來的碧衣姑娘,臉上的笑容才淡了淡,道:“薇姐姐。”

  面前這位穿碧色凌霄花襦裙,梳著隨雲髻,清麗端莊的姑娘,便是平津侯二房嫡女霍薇。霍薇見著江妙,也有些驚訝,待想著江妙已同宣王定了親,便很難在對她露出笑容來。說是嫉妒,自然是有的,可最多的,是羨慕。

  霍薇多看了一眼,而後稍稍斂睫,表情有些疏離,道:“江妹妹。”

  霍薇對她態度冷淡,江妙自然知道為何。她道:“薇姐姐是去看皇后娘娘嗎?”

  霍薇道:“嗯。江妹妹剛從坤和宮那邊過來吧。”見江妙點頭,霍薇又客客氣氣道,“那我就不送江妹妹了,先過去了。”說著,瞧她身子盈盈一福,步態從容的走了過去。

  江妙倒是沒抬放在心上。若是愛慕陸琉的每個姑娘,她都要記在心裡頭,想著法子應付,那她豈不是要累死了?上輩子霍薇為了陸琉遲遲未嫁,那是因為陸琉也一直未娶,尚能抱著希望。如今陸琉已經和她定親了,便和上輩子不一樣了。想來這霍薇的親事,也會有所改變。

  不過想著幼時霍薇待她關愛有加,江妙心裡頭若說沒有半點不舒坦,便是騙人的。可她也不會大大方方把自己喜歡的男人讓出去。陸琉是她的,這輩子是,她希望下輩子也是。她就是小氣,誰給不給碰。

  江妙剛回了鎮國公府,長公主那兒便來了信,請她五日後一道去西山狩獵。

  皇家每年都有狩獵比賽,一些皇親國戚、達官顯貴都回去。收到了信兒,江妙在羅漢床上滾了兩圈,將提陸琉fèng制好的外袍拿了出來,捧在懷裡嗅了嗅。

  想到那日陸琉肯定會去,便衝著寶巾道:“……你去給長公主回話,我去的。”?

  ☆、第 97 章

  ·

  北山宜踏青,西山宜狩獵。

  五日後,鎮國公府的馬車便跟在浩浩蕩蕩的隊伍後,一道隨景惠帝去西山狩獵。

  跟著前去的,自然不單單是江妙一人,還有江承讓三兄弟。原本宋鸞也要去的,可因臨時身子不適,便乾脆留在府中,沒有同行。這會兒江妙坐在馬車內,撩起帘子看著邊上騎在馬兒上英姿勃發的哥哥們,一時心情大好。

  不過——

  這回有哥哥們同行,她怕是沒什麼機會同陸琉接觸了。可是那袍子,她想親手送給他。

  想到這裡,江妙倒是覺得有些可惜。不過說起來,這回狩獵也是一個機會,讓哥哥們多了解了解陸琉。特別是她三哥,對陸琉的成見很深呢。

  因要合群,鎮國公府的馬車自然行得慢了些,江妙悠閒的看了一會兒沿途的景致,之後覺得無趣,便隨手拿起帶來的遊記翻了翻。不過這會兒她壓根兒就看不下去,不消片刻,便抱著書籍靠在身後的藍底白牡丹宮錦靠枕上睡著了。

  馬車內的寶巾和寶綠,瞧著自家姑娘睡得香甜,遂笑吟吟的相視一笑。寶巾小心翼翼將江妙懷裡的書籍抽了出來,而後輕輕抖開一旁擱著的毯子,替自家姑娘蓋上。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隊伍才到了西山。

  江妙踩著馬凳,被江承諺扶下了馬車。

  西山這邊,早有侍衛持著矛槍層層把手,至於帳篷,景惠帝也早就派人過來這兒紮營。不遠處那個被小帳篷包圍著的、明黃色的大帳篷,便是帝後臨時住處。至於像鎮國公府這種有頭有臉的人家,這帳篷的規格也不會太寒磣。只是條件使然,自然沒法同自家府上相比。

  江妙隨三個哥哥一道去自家的敞篷處,快要到時,瞧見不遠處走來的男人,才眼眸一亮,嫣然一笑。

  三兄弟自然也看見了。

  除卻有些小孩子氣的江承諺,其餘的兩位皆上前行禮:“王爺。”

  今兒陸琉不似往常那般錦衣華服,而是穿著一身便利的玄色騎馬裝,越發顯得精神奕奕,俊美無雙。他態度溫和,道:“三位江公子不必多禮。這兒得住上幾日,若是有什麼地方需要本王,派人帶個話就成。”說著,他朝著宣王府的帳篷處指了指。

  江承諺抬眸看了看,瞧著眼前這位獻殷勤的准妹夫,不由得蹙了蹙眉。依著他的身份,帳篷理當扎在景惠帝旁邊,可這回竟離他們鎮國公府的這般近。江承諺雖然看出了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臨行前他娘親特別交代過:人家客氣,不許蹬鼻子上臉。江承諺也是委屈,說得好像他半點都不懂事似的。

  他撇撇嘴,道:“那就多謝王爺了。”

  陸琉朝著江承諺這邊看來,道:“小事而已。”這才仿佛是剛剛瞧見江承諺身後的小姑娘一般,溫和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先前分明那般親近過,如今多日未見,單單是四目相對,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江妙也覺得自己矯情,可定了親,好像的確有些不一樣了。她嘴角一翹,略略垂了眼。

  因適才江妙在馬車上睡了小半個時辰,這會兒休息得當,臉頰還有些紅撲撲的,她本就年輕,此刻水嫩的猶如夏日剛剛從翠綠樹枝上摘下的蜜桃,鮮嫩的令人想狠狠咬上一口,讓甜美的汁水肆意迸濺。

  小姑娘濃密纖長的眼睫覆下,像兩把小扇子似的,稍稍遮住了水色瀲灩的眼波。且今日她是精心打扮的,身上穿著比平日利索的淺粉繡竹葉梅花領褙子,手腕處繫著同色的衣帶,這般俏麗活潑的打扮,使得她越發的明媚惹眼。

  江承讓將右手虛虛握成拳,置於嘴邊,輕輕咳了一聲。

  陸琉這才回神,道:“那本王先去忙了。”

  一聽他走了,江妙才抬起眼,巴巴的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有些遺憾。這副小模樣,要多不爭氣就有多不爭氣。之後卻被江承諺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道:“有什麼好看的?有你三哥我好看嗎?”

  江妙吃痛捂著額頭,努努嘴,心道陸琉的確生得好看啊。不過嘴上卻得說著討好三哥的話,彎著眼眸,諂媚道:“自然是三哥最好看了。”

  她若是說了陸琉好看,下回三哥瞧見陸琉,還不給陸琉擺臉色看吶。這麼一來,江妙越發覺得自己這位未婚夫君太過可憐,應付完她難伺候的爹爹還不夠,完了還得伺候這三個小的。

  皆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自有它的道理在。

  果然,江承諺滿意的環著雙臂,得意的笑了笑。

  江妙簡直拿這位幼稚的三哥沒轍。

  江妙進了自己的帳篷休息,寶綠過來道:“姑娘,方才薛姑娘身邊的丫鬟同奴婢說,薛姑娘待會兒就過來。”薛今月日後是長公主的小姑子,這回一道受邀前來,自然不是件稀奇的事兒。她點點頭,朝著寶綠道,“嗯,我知道了。那你多準備些今月愛吃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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