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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對,薛今月忍不住擰了擰手中的帕子,既想看,又不敢看。可不得不說,今日的江承許,也仿佛是被這喜慶的氣氛所感染了。平常像是高高站在雲端的仙人,如今倒是下了神壇似的,沾染了些許凡塵氣息。

  薛今月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抬頭看了。今日這麼多人,肯定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她多看幾眼,也不打緊。

  江承許和江承諺兩兄弟下馬到了江妙身旁,性子素來跳脫的江承諺,忍不住向妹妹分享今日在寧遠侯府的遭遇。

  大梁迎親時素來有打新郎的習俗:新郎倌去新娘子院子裡時,新娘的姐妹們手持木棍,要打上一通,才肯讓新郎倌將新娘迎去。

  今兒江承讓也免不了這遭,不過江承諺素來討喜,模樣俊俏,嘴巴又甜,很快就哄得幾位姐姐妹妹放了水。

  江承諺得意洋洋道:“這會兒我幫了大哥,下回我娶媳婦兒的時候,大哥這個人情也得還的,不過……”雖然鞭炮聲噼里啪啦的,可江承諺還是怕二哥聽見,湊到自家妹妹的耳畔,悄悄說道,“等二哥成親了,我就不幫了。他悶葫蘆性子,就該挨揍。”

  江妙聽了忍不住笑,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江承許和薛今月。

  上輩子薛今月嫁給他二哥時,是二嫁,且是剛和離不久就成親了。因薛今月上一段婚姻持續沒多久,和離後又嫁第二回,這女方的姿態自然低了些,畢竟以她二哥的家世才華,完全可以領娶一位身份相當的嬌妻。只是那時候,誰也弄不清楚,江承許心裡究竟是怎麼打算的。若說不喜歡,為何急著想娶;若說喜歡,可那日迎親時,她並未在二哥的臉上看到任何笑容。新郎倌沉著臉,這洞房也沒法鬧。次日,薛今月才告訴她,洞房花燭夜,她根本就沒同她二哥圓房。她二哥一直坐在榻邊,坐了整整一夜。

  想起這個,江妙忍不住就嘆了一口氣,如今二人好好的,多好啊。

  薛今月瞧著走到身邊的二人,羞赧的喊了一聲:“二表哥,三表哥。”她見三表哥在同妙妙說悄悄話,自然不好去看,可眼前高大的男人堪堪擋在她的前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抬頭怯怯的看了一眼,見他也在看自己,眼神溫溫和和的,忍不住就羞紅了臉,一個勁兒的攥著手裡的帕子。

  誰料下一刻,男人垂下的手,稍稍一動,竟一下子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力道不像欺負她時那般重,卻讓她沒法掙脫。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薛今月有些不大好意思,臉頰紅的跟猴兒屁股似的。可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正落在剛剛下轎的新娘子身上,壓根兒就不會注意到她,更不會注意到他垂落的寬袖之下,他倆握著的雙手。

  一時薛今月心裡甜得冒泡,鼓起勇氣緩緩抬頭,衝著他笑了笑。

  她素來喜歡笑,不過面對他時,大多是膽怯害怕的,目下對上小姑娘笑盈盈的小臉,江承許強忍著想將她摟入懷裡的念頭,從懷裡掏出幾顆喜糖來,遞給了她。

  還當她是小孩子呢。薛今月心裡雖然嘀咕著,可還是伸手從江承許的手裡接過,甜甜道:“謝謝二表哥。”而後分了些給身旁的江妙。

  不過江承許寶貝妹妹,豈是那種有了媳婦兒忘了妹妹的?他又拿了一些給江妙。而且這喜糖的口味,皆是江妙最喜歡的,仿佛是刻意挑選過的。

  瞧見妹妹和准二嫂都有糖吃,江承諺有些饞嘴,伸手道:“二哥,我的呢?”

  卻見江承許抬手,重重在他掌心拍了一下,眉目清冷道:“找你大哥要去。”

  江承諺癟了癟嘴,暗道真是小氣鬼。不過,大抵是他方才偷偷同妹妹說得話被他聽到了。江承諺忙示好,道:“二哥你放心,等下回你同二嫂成親……”說著他看了薛今月一眼,笑容有些曖昧,繼續道,“弟弟我一定幫你,洞房也不胡鬧。”

  這話倒是悅耳。江承許將最後幾顆糖給了江承諺,雖然沒說話,可已然表明了,三弟這番話取悅了他。

  薛今月臉紅得都要滴血了。分明是大表哥成親,怎麼說到她了嘛。

  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被喜娘背下了轎,迎進了門,鎮國公府外頭圍著人,熱熱鬧鬧的,喜糖一撒,許多前來圍觀的小孩子們都上去撿。

  江妙吃了一顆自家二哥給的糖,這味兒甜甜的,當真是讓人歡喜。

  新娘子迎進去了,薛今月忙拉了拉江妙的衣袖,道:“妙妙,咱們進去吧。”

  “嗯。”江妙點頭,隨薛今月一道進去。

  拜完堂之後,江妙便在女賓席這邊,只是目光卻有意無意朝著外頭的男賓席看去。薛今月瞧見江妙有些心不在焉的,忙問道:“妙妙,怎麼了?”

  她盼著誰來,自然不好說,只搖搖頭道:“沒事。”她想了想,小聲同薛今月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出去一下。”

  薛今月自然理解,沒說什麼,只笑笑讓她趕緊去。

  江妙走到院子裡,晃悠了一圈,小臉緊緊擰著,心下有些擔憂。這喜宴已經開始了,陸琉竟還沒來。其實她也明白,陸琉公務繁忙,興許真的沒時間過來,可這是她大哥的喜宴,若是日後他倆成了親,也是他的大哥呀。她總歸是希望他能來的。

  “妙妙。”

  聽到有人在叫她,江妙愣愣轉身,看著過來的男子,登時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沒抬扭捏,走上去,大大方方道:“霍大哥。”

  眼前這位穿著雨過天青色錦袍的男子,正是許久不見的霍硯。

  霍硯俊臉含笑,端得一副溫文爾雅的親和模樣,他見小姑娘有些緊張,便想起那日在妹妹屋外聽到的話。他道:“今日阿璇沒法來,專程托我送了禮,祝福江大哥和江大嫂白頭偕老。”

  她大哥成親,平津侯府那邊,也是送了喜帖的。今日平津侯極給面子的帶著霍硯出席,不過平津侯夫人今兒倒是沒來。想起那日帝後大婚,素來對她喜愛有加的平津侯府人朱氏,倒是對她有些冷淡。只是那日江妙沒心思想這些,如今看到霍硯,倒是想起來了。也不知她是哪裡惹得朱氏不開心了。

  江妙笑笑道:“謝謝霍大哥。”之後便沒了話。

  一時間兩人有些尷尬,不過如今,霍硯也不會自作多情到是小姑娘害羞了。

  得虧寶巾走了過來,對著江妙道:“姑娘,宣王來了。”

  江妙心下一喜,可當著霍硯的面兒,不敢表現出來,只朝著霍硯道:“霍大哥,那……”

  霍硯道:“我同你一道過去吧。”

  江妙沒法拒絕,王爺大駕光臨,他們自然要去拜見的,若是這會兒故意分開走,倒是顯得有些心虛了。她點頭隨霍硯一道過去。只是她是姑娘家,不好走到前頭去,只遠遠的看了一眼正在同她爹爹說話的陸琉,而後屈膝跟著行禮。

  今兒宣王會出席,當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連平素淡定的江正懋,一聽宣王駕到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待走到外頭,見果真是宣王,這才上前行禮。

  年輕俊美的男子,穿著一身墨綠色五蝠捧壽團花的玉綢袍子,面如冠玉,頎長玉立。

  撇去陸琉的身份不說,其實也只是一個剛過弱冠之年的男子,生得風流俊美,平日裡因惡名昭彰,配上他冷漠寡言的性子,是個難以親近的,可今日……

  在座有不少朝中大臣,甭管是不是同江正懋交好的,今兒都極給面子的出席了。這一個個的,也是瞧過宣王平日的模樣的,冷漠的很,可如今呢?瞧見他身上沒有半點架子,站在江正懋的身邊含笑談話,雖然這笑意有些淡,可能讓這心狠手辣的活閻王露出笑容,也算是難得了。

  有幾個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一瞧,嗬,這哪裡是哪個心狠手辣的王爺?在江正懋面前,簡直像個乖順恭敬的晚輩。

  江正懋面上含著笑,心裡卻百思不得其解,可人家客客氣氣的來了,還專程備了禮,他哪裡還能說什麼。江正懋笑得有些不自然,對著陸琉道:“王爺,還請上座。”

  說著,便迎著陸琉朝著正中間朝南的位子上走去。

  這倆位置,本是老太太和江正懋的,可陸琉的身份擺在那兒,誰敢讓他坐邊上?

  陸琉瞧著穿著喜慶的老太太,因他的到來,這會兒笑盈盈站在一旁,等著他入席。

  陸琉忙闊步過去,朝著老太太道:“老夫人坐下吧。”他上前,如晚輩般扶著老太太的手臂,讓老太太穩穩噹噹坐到了位子上。

  江正懋有些看懵了。反應過來,便想著昔日他母親同宣王府的老王妃有些交情,而宣王最敬重的便是老王妃,這會兒估摸著是看在老王妃的面兒上。他愣了愣,也趕緊上前,道:“王爺也坐吧。”

  陸琉沒立即坐下,而是朝著席上的位置看了看,身份使然,他每回定然是坐在上座的,可今日……他垂了垂眼,徑直走到三兄弟的位置旁,朝著江承讓恭賀道:“恭喜江大公子。”

  著一身喜袍的江承讓,自是人逢喜事精神慡,笑得開心。今兒人家能賞臉吃喜酒,他心下也是歡迎之至的。只是目下江承讓瞧著這位宣王朝他行得是同輩的拱手禮,一時有些錯愣,之後才反應過來,拱了拱手慡朗一笑:“多謝王爺。”

  說著,便瞧著這位宣王微笑著走到老三江承諺的位置旁,朝著江承諺微微頷首,掀袍在他邊上的位置坐了下來。  ?

  ☆、第 87 章

  ·

  江正懋對上三兒子投來的目光,忙衝著陸琉笑了笑,說道:“王爺坐這兒,怕是不合禮數,還請上座罷。”

  江正懋可是知道,景惠帝都對宣王這個堂兄敬重有加。如今宣王到他府上,吃他兒子的喜酒,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

  這上座是最起碼的,哪有坐到他三兒子身邊去的?

  陸琉姿態謙遜,道:“國公爺不必客氣。今兒是大公子喜宴,本王只是討個吉利來吃喜酒的。國公爺不必拘束……”說著則對三兄弟道,“三位公子也入席吧,不要因為本王壞了興致。”

  話說到這份兒上,江正懋也不好說些什麼。他想了想,坐了下來,心裡頭卻是越發的想不通了。

  別說是江正懋想不通,三兄弟也是一臉的迷茫。可見這宣王舉止得體,主動找話題同三兄弟交談起來,因著他的身份,三兄弟也得給面子接話,就連平日寡言少語的老二江承許,也不得不同他聊起天兒來。

  雖說陸琉說了不必拘禮,可席上之人還是因他拘謹了些。

  瞧著氣氛,陸琉起身,舉起酒杯敬了江正懋一杯,之後又同新郎江承讓共飲,就連餘下的江承許和江承諺,也客客氣氣的同他碰了杯。敬完之後,陸琉才對著江承諺道:“聽聞江三公子騎術了得,本王平日也喜歡騎馬she箭,哪日有空,本王可否同三公子切磋一番。”

  江承諺的確是騎術了得,可上頭兩位哥哥的騎術,遠在他之上,特別是二哥江承許,那可是比江正懋年輕時候還要厲害。江承諺原本對這位宣王無甚好感,目下見他姿態謙和,半點沒有王爺的架子,倒像是性子溫和的同齡人,不禁也多了幾分親切。

  江承諺素來喜歡交朋友,這下聽他誇讚自己的騎術,俊臉之上的笑容也揚了揚,樂呵呵道:“王爺過獎了。若論騎術,我哪裡比得上我大哥和二哥。我每回都贏不了他們倆……”

  年輕人有共同話題,自然一下子就熟絡了起來。江承諺說話時登時也放鬆了些。

  見陸琉極給面子的驚訝似的“哦”了一聲,看向江承讓和江承許,道:“那改日本王可是要好好領教一番了。”

  坐在主位之上的江正懋,臉上的笑容維持的愈發勉強。他略略抬頭,瞧著宣王痛他三個兒子相處融洽,目下侃侃而談,怎麼瞧怎麼和諧,可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到底哪裡不對勁,他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能執著酒杯飲了幾口。

  老太太卻沒想這麼多。

  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大好,可她還記得,昔日老王妃在世的時候,她也時常同老王妃一道聊天兒拜菩薩,那時候她就見這位少年孝順謙和,小小年紀的,半點沒有少年郎身上的浮躁,安靜的站在老王妃的身邊,聽著她們說著瑣碎的話題。是以在老太太的眼裡,如今陸琉坐上什麼樣的位置,別人眼中是如何如何的,那都是道聽途說,在她眼裡,始終是昔日那個安靜內斂的孝順孩子。

  都道是“三歲看到老”,這孩子自小就這麼懂事,長大了,倒是越發的謙和有禮起來。

  這廂喬氏同戚氏一道回裡邊繼續吃喜宴,走在路上,戚氏忍不住問喬氏:“大嫂,這宣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國公爺何時同他有這般交情?”在戚氏看來,今兒宣王能賞臉,自然是看在江正懋的面兒上,不然江承讓哪有這麼大的面子?

  喬氏一怔,臉上有些懵。心道:她哪裡知道?

  若說宮裡那回,是宣王客氣,亦或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兒上。可今兒長公主也只單單派人送了禮,倒是這原先覺得定然不會出席的宣王,給面子的來了。真是奇了。

  喬氏柳眉一蹙,說道:“這……上回我送了喜帖到宣王府,許是今兒宣王恰好得空,這才順道賞臉。”

  戚氏搖了搖頭,覺得不是。

  她道:“我倒是聽說,這幾日因著魏王那兒又鬧出了么蛾子,皇上命宣王徹查此事,每日忙碌的很。哪會是恰好得空?今兒看著像是特意來的,我瞧著……總覺得有些奇怪。”

  江妙一臉乖巧的走在喬氏的身邊,安靜的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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