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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妙道:“今月……你就這麼討厭我二哥嗎?”

  薛今月知道,她同江妙是表姐妹,可江妙是二表哥的親妹妹,關係到底不一樣。她道:“妙妙,其實我知道,二表哥是好人,他今日……今日肯定是太生氣了,所以才……”

  “你惹我二哥生氣了?”

  “不是的。”薛今月又點了點頭,“可能是吧。”她對上江妙疑惑的眼睛,索性將今日的事情,一股腦兒都告訴了江妙。

  今日薛今月在屋裡歇息的時候,祁澄約她出去走走。薛今月本就對這位表哥有好感,加上日後興許是要做夫妻的,自然沒有拒絕。哪知二人走到一處假山後,祁澄突然要親近她。這個時候,不知江承許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二話不說直接揍了祁澄兩拳,祁澄跑了,薛今月怨江承許無緣無故打人,結果被氣惱的江承許壓在假山上親了一通。

  雖然薛今月說得簡單,可江妙還是能明白,能把她二哥給氣著,想來那祁澄肯定是混帳的可以,而今月也是糊塗。

  江妙道:“那這麼說起來,今兒若不是我二哥,祁澄就要欺負你了。”

  薛今月雙手交纏,話都說出來了,好像也沒有這麼害羞了,她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祁表哥不會對我做什麼的,而且二表哥他才……”

  江妙明白。最後祁澄沒欺負成,反倒讓她二哥給欺負了,說來說去,還是她二哥占了便宜啊。她是先入為主知道祁澄不好,偏向二哥;可今月不是,她偏向的是祁澄。江妙也不好給她二哥說好話,畢竟的確是他二哥欺負人。

  她道:“那你別生氣了,我替我二哥向你道歉,他大概,是怕你被祁澄欺負,所以才……”

  薛今月點頭,嘀咕了一句:“才不是呢……”腦子裡,突然想起江承許鐵青著臉,攥著她的腕子說她不知羞恥的樣子。她也沒想到祁表哥會這樣,若是曉得祁表哥想要同她親近,她今日也不會出去啊。他覺得她是個不知羞恥的姑娘,那還親她做什麼?

  薛今月越想越委屈,又想哭了,憋得眼睛紅紅的,朝著江妙道:“妙妙,你得答應我,這件事情不許和任何人提。我不想嫁給二表哥,這事兒沒人知道,過幾天就沒事兒了。”她怕江妙幫著自家二哥,氣鼓鼓道,“你得保證。”

  江妙忙道:“好了,我保證還不成嗎?”她瞧著薛今月破涕為笑,嘆道,“其實啊,我挺想你當我二嫂的,我二哥也挺好的呀……”瞅著薛今月耷拉著小臉,江妙趕緊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不肯嫁,我不勉強。”

  都到這份上了,她還能勉強什麼呢。今月不肯嫁,這件事情,該著急的人不是她,而是她二哥才是。若是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卻不想法子哄人家開心,只曉得用強的,那她也不幫二哥了。

  薛今月梳妝後,除卻眼睛有些紅紅的,倒是看不出別的了,而唇瓣抹了點鮮艷些的口脂,那紅腫也瞧不出。

  二人準備回去,待聽到祁澄已經回去了的消息,江妙也並感到驚訝。這祁澄今日挨揍,也是因為他起來色心,若是這件事情追究起來,他的名聲也不好聽,今兒只能打斷了牙往肚子裡吞,哪裡還要嚷嚷什麼。

  而薛今月,她原本是極關心祁澄了,可今日祁澄的舉止,也令她生出了幾分不舒服,所以也沒多問關於祁澄的事兒,日後也不敢單獨和他相見了。

  將薛今月送走,兄妹二人上了馬車,一直寡言少語的江承許才開了口:“她同你說了?”

  江妙轉過頭,瞅著自家二哥英俊的臉龐,目光落在他破了皮的薄唇之上,自然曉得這是怎麼弄的。她沒說話,卻聽江承許繼續道:“你放心,我會讓爹娘去薛府提親的。”

  “二哥。”江妙忍不住開口,說道,“可是……可是今月不想。”

  江承許看著自家妹妹,道:“今日之事,我並沒有後悔。”江承許就是江承許,欺負了人家小姑娘,還能這般冷靜,坦坦蕩蕩。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腦袋,說道,“妙妙,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江妙搖搖頭,說道:“我興許的確不懂,可是二哥,你不要勉強今月,好不好?你若是喜歡今月,那你想法子讓她也喜歡你,而不是這樣欺負她。我是你妹妹,本就偏向你,都覺得今日這事兒做得不對,若是別人,定覺得你更加不好了。二哥,今月性子單純,你若是好好對她,她也不會這麼怕你的……”

  江承許想了想,從善如流道:“我知道了。”想著今日在他懷裡委屈抽泣的小姑娘,還有小姑娘柔軟嬌嫩的唇,江承許眉宇舒展,素來表情淡淡的俊臉,也染上了些許溫和笑意。

  ·

  回了府,江承許原本欲送妹妹回錦繡塢,可江妙卻讓他先回去。行至遊廊,江妙看著迎面而來弱柳扶風的女子,眉尖下意識斂了斂。

  面前這謝姨娘,因六年前那回不慎小產,之後這身子便難以受孕,再沒懷上過孩子。她三叔這些年,可花了不少銀子,給她請了許多名醫。瞧著她這身打扮,低調簡單,絲毫不像一個受寵姨娘的裝扮,白皙精緻的瓜子小臉上,含著淡淡的笑容,看見誰都是一副笑盈盈的客氣模樣。可江妙明白,這些年,若非謝姨娘在三叔面前吹枕邊風,她爹爹和三叔的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

  謝姨娘盈盈福身,也在打量眼前的江妙。眼前的小姑娘,年紀輕輕的,舉手投足間就是一副世家閨女的氣派,瞧瞧,這髮髻上簪著的南珠,腕子上戴著的鐲子,樣樣都是好東西。

  江妙沒說什麼,直接走了過去。

  謝姨娘的笑容僵在臉上,瞧著江妙過去了,便站直了身子。謝姨娘身邊的綠衫丫鬟青芽陰陽怪氣嘀咕道:“姨娘,這小祖宗脾氣可真大。”

  謝姨娘笑了笑,道:“有這麼一大家子寵著,當然有脾氣。”說著,想起了自己數年未見、遠在平州的妹妹謝茵,問向青芽,“二姑娘那兒有消息嗎?”

  青芽含笑說道:“嗯,想來這幾日就會動身。平州到咱們望城,走水路最對一個月的路程,今年過年,姨娘總算可以見著二姑娘了。”

  說起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妹妹,謝姨娘也開心。這六年來,三爺雖然派人照拂著,可她這個親姐姐終究不在她的身邊。如今成姑娘了,該談婚論嫁了,總得由她這個姐姐親自把把關才好。望城繁華,人傑地靈,有三爺在,一定會給她妹妹尋一門好親事的。

  謝姨娘心中喜悅,可想著方才走過的江妙,忍不住嘆了一聲。也難怪當初她妹妹心裡會不舒服,同這麼一個養尊處優的嬌小姐相比,她都會覺得老天不公,何況當時才七歲的妹妹。

  ·

  晚上一家子用晚膳,桌上滿是豐盛的菜餚。江承諺因這段日子被夫子誇獎,這腰杆可是挺得直直的,在江正懋這個爹爹面前說話,也有底氣了。這會兒江承諺正親自給妹妹剝蝦。許是做慣了這種事兒,江承諺剝起蝦來動作熟稔,將一隻只帶著蝦尾的蝦仁整整齊齊擱在鬥彩蓮花瓷碟中,而江妙從碟中夾起雪白的蝦肉,蘸了料汁兒自顧自吃著。

  江承諺一邊剝,一邊瞅了瞅二哥江承許的嘴,大大咧咧問道:“二哥,你嘴怎麼了?”

  江妙夾著蝦肉的筷子頓了頓,朝著自家二哥看了一眼。

  江承許還沒開口說話,倒是喬氏先說了:“許是蟲子咬了,沒什麼打緊的,待會兒塗點藥膏就好了。你趕緊用飯,少說話。”

  江承諺有些委屈。他就關心一下嘛。他轉頭看著妹妹,道:“妙妙……”

  江妙眨眨眼,聲音甜潤道:“聽娘親的。”

  喬氏和江正懋是過來人,自然曉得自家兒子這嘴到底是怎麼弄的。只是這種事情,哪好放在席上說,也不怕人笑話。不過,喬氏原先還擔心自己兒子不肯成親,如今曉得兒子心裡是有人了,嘴角也忍不住翹了翹。畢竟在喬氏的心裡,對自家兒子的人品有保證,不會想到兒子是強迫人家小姑娘的。

  除卻江承諺和江妙這兩個小的,一向沉穩的老大江承讓,也是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江承讓身為三胞胎中出生最早的,這親事也是三兄弟中唯一一個定下的。雖說他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子,親事不好馬虎,可江承讓對自己這位出身名門的未婚妻還是頗有好感的。如今想著,他這心情寡淡的二弟,怕是也該定親了。

  一頓飯吃下來,除卻稍稍安靜些,倒是與往常無意。不過在場人人心裡都是明澄澄的,唯有整天就知道玩兒、性子活潑的江承諺一頭霧水。

  晚上江妙沐浴完,正坐在榻上由寶巾擦頭髮、寶綠伺候她抹潤膚脂膏,就見喬氏進來了。

  喬氏從寶巾的手裡接過巾子,讓二人出去做事兒,自己親自給閨女擦頭髮。喬氏低頭看著攏在巾子裡半乾的烏黑頭髮,這頭髮細軟光澤,被養得極好。

  而江妙,見自家娘親一直不說話,這才小聲問道:“娘,您今兒來,是同女兒有話說嗎?”

  對上自家姑娘清澈水亮的大眼睛,喬氏笑了笑,似是無意道:“今日你說和今月一道去拜菩薩,可還有別的姑娘?”

  聽喬氏這般問,江妙便知自家娘親心裡在盤算什麼了。她娘親不先去問她二哥,倒是先來她這邊探探口風了。江妙想著,既然今兒她答應了今月,不把這事兒告訴她娘親,她自然會說到做到的,可如今,仿佛她說不說也不打緊了。

  江妙如實道:“原本是要叫上璇姐姐的,不過璇姐姐今兒沒空。”

  喬氏起初就有所察覺,如今越發篤定了幾分——看來她這二兒子,的確是看上今月那姑娘了。

  薛今月是喬氏親眼看著長大的,喬氏也是真心喜歡這孩子的,可這孩子心思單純,膽子有些小,平日裡一副很懼怕她二兒子的模樣,那麼今日這事兒……怕是她兒子強勢主動的。喬氏心裡有主意是一回事,但行不行動又是一回事。倘若她兒子當真喜歡,是個負責任的男子漢,就該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她再安排提親的事兒。

  可若是他不說,那就另當別論了。

  喬氏又問道:“今日在法華寺,可有其他事情發生?”她這二兒子,好端端的,若是沒事情激他一下,哪裡會做出這種事情?

  江妙搖搖頭。

  看著閨女這副一無所知的呆愣模樣,喬氏也知道閨女還小,對於男女之事不大了解,也就沒有再多問,只叮囑閨女早些休息。

  可江妙哪裡睡得著?

  她在榻上翻來覆去,上輩子二哥和今月的畫面,和今日她看到今月受委屈的模樣,交織在一起,愁得江妙這小眉頭都擰緊了幾分。

  之後又想到她派人教訓祁澄的時候,被陸琉逮了個正著……

  想了許久,江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之後便做了一個兩輩子都沒做過的夢。

  她夢見今日在法華寺,她出去找今月,走到假山後,卻看到了今月被他二哥欺負的場景。只是二人仿佛沒有察覺到,仍在繼續。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轉身就走。

  未料一轉身,就看到陸琉站在她的身後。

  陸琉俊臉含笑,低頭看著她,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把她當成六歲的小孩子一樣。她想說自己已經長大了,卻見陸琉頓了頓,扔掉了手上的糖葫蘆,下一刻,他的唇就壓了下來,一副要親她嘴的架勢。

  醒時江妙背脊汗涔涔的,嚇得大口大口的喘氣。

  寶巾端著洗漱工具進來,瞧著榻上的姑娘,穿著一襲玉蘭色寢衣,一張小臉雙頰粉嫩,額頭沁著細密的含住,遂問道:“姑娘做惡夢了?”

  那是什麼惡夢,這就是……那什麼夢啊。

  江妙努力不去想,可她腦子裡的畫面愈發的清晰,清晰到幾乎能察覺到他的溫熱呼吸。江妙伸手拍了拍自己微燙的臉,覺著就算做這種夢,要夢,也該夢到霍硯啊。

  江妙搖搖頭,看著外頭天亮了,聽見院子裡的呦呦鹿鳴,才道:“沒事。”

  江妙剛洗漱完,在吃早膳的時候,寶綠開心的跑了進來,圓圓小臉含著燦爛笑意,同江妙說了一個剛剛打聽到的消息。

  祁府嫡長子祁澄,昨兒在回府的半道上,被人打斷了雙腿。

  ☆、第 56 章

  ·

  半月後江妙的外祖父喬太傅六十大壽,江妙到了喬府,見過外祖父外祖母和幾個舅舅舅母之後,便到院子裡同一道前來賀壽的薛今月提了祁澄的事兒。

  薛今月這段日子都是消瘦了不少,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就跟她院子養的小鹿似的。那小鹿,她胖表弟給它起了一個名兒,叫長福。那鹿有靈性,起初死活不肯應,後來他胖表弟每叫它一聲不應的話,就不給糙吃,次數多了,長福自然也接受了自個兒這個俗氣的名字。

  二人坐在院子角落的石凳上,薛今月耷拉著臉道:“我沒想到祁表哥是那種人……”

  祁澄是哪種人?

  那日祁澄被人打斷了腿在府上養傷,之後就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前去探望,說自己已經和祁澄私定終身了,一聽祁澄快不行的消息,就過來看他。後來才知,這幾個小姑娘都是望城外頭的村落里的,年紀大多在十三四歲的模樣,最大的,也不過十六。原來這祁澄不敢在望城尋花問柳,一直保持自己謙謙君子的模樣,饒是身邊有美貌通房,也忍不住想嘗嘗外頭的小姑娘,於是就盯上了那些村子裡生得年輕水靈的小姑娘。村裡的姑娘單純好騙,祁澄又是生得俊俏,打扮貴氣,說上幾句哄人的好話,自然占了不少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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