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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氏自然不是糊塗之人。她道:“妾身自然曉得。可妾身相信,咱們這三個兒子,性子像表哥你,再寵也不會鬧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喬氏嘴甜會說話,既贊同了江正懋的觀點,又替兒子說了話,最後還不忘誇讚他一番。

  江正懋聽了,眉宇間含著柔色。成親前,每回聽著她嬌嬌軟軟的聲音親切的叫他表哥,他便什麼是都依著她了。

  喬氏察覺到他不規矩的手,登時臉頰一燙,推了推,卻不見他收斂,只任由他繼續,嘴上繼續說著正經事:“妙妙說,那日在宣王府救她的人,並不是陸行舟。夫君,你說……那會是何人?”

  江正懋手一頓,想了想,眉目淡然道:“不管是誰,終究是宣王府的人,這人情,咱們的確是欠下了。若你想知曉是何人,等那孩子來咱們府上,我親自問問就成了。”

  因救了江妙,所以陸行舟和江妙的三個哥哥來往很是密切,若是明日讓三個孩子去請陸行舟過來玩兒,倒是件極自然的事兒。而且陸忱和孟氏,巴不得自己兒子和鎮國公府走得近些。

  江正懋原本也感激這個孩子,覺得他品行端良,是個謙和有禮的,就是性子軟了些。只是,若這事兒是他說謊了,那這人品,應是有待考量了。

  喬氏會意,仰頭看著江正懋,含笑道:“還是夫君說得在理。”忽然想到了什麼,喬氏倏然斂笑,蹙眉道,“這幾日妙妙同姓謝的那丫頭倒是疏遠了。妾身既覺得踏實,又覺得心疼。咱們妙妙好不容易有個伴兒……”

  說起這茬,江正懋也心疼閨女。

  若非鎮國公府就他閨女一個女娃,他也不會同意謝茵陪女兒玩。可那丫頭到底年幼,只要他派人盯著,二人一起玩就一起玩。左右弄不出什麼么蛾子,畢竟女兒開心最重要。

  江正懋略帶薄繭的手撫著妻子的眉心,思忖片刻,說道:“等過幾日,請薛家丫頭過來陪陪妙妙吧。”

  鎮國公府同薛府是世交。

  薛家嫡孫女薛今月,和江妙年紀相仿。

  ·

  次日,玉琢將陸行舟來鎮國公府之事告訴了江妙。

  江妙聽了,稚嫩精緻的小臉倒是沒什麼表情。她曉得,以她娘親的性子,自然會想法子從陸行舟的口中問出事情的真相來。陸行舟不過是個十歲的少年,在她爹娘面前,不可能說謊。

  這輩子,沒有陸行舟救她的這個契機,那麼同鎮國公府的往來,也不會那般密切。加上她會有意避開他,這輩子自然也不會同他定親。屆時,他愛喜歡誰就喜歡誰。

  江妙心情忽然好了些。

  她略微抬臉,一雙水亮亮的大眼睛看向玉琢,聲音甜甜道:“玉琢姐姐,昨兒的糕點做得不錯,還有嗎?我想吃。”

  小小的女娃,生得一張精緻白皙的臉蛋,此番嘴角噙笑,梨渦隱現,不知有多討人喜歡。

  玉琢在自家姑娘身邊伺候了這麼久,極少見她露出這般稚氣可愛的表情,一時有些怔住。可細細一想,姑娘才六歲,的確是最天真爛漫的年紀。

  目下一聽姑娘主動說要吃東西,玉琢自是歡喜不已,忙眉目含笑,道:“奴婢這就命廚房去做,姑娘你等會兒。”

  “好。”江妙笑了笑,坐在繡墩上,短短的腿兒晃了晃,嘴角的梨渦越發深了些。

  這輩子,她想活得久些,想看著哥哥們都成親生子、兒孫滿堂。

  至於她,不嫁陸行舟,她可以另覓良人。

  總之,這日子,怎麼舒坦怎麼過。

  ·

  陸行舟不過十歲,今兒應邀來鎮國公府,穿著一身青竹色袍子,打扮得甚是體面。他人雖年少,可容貌出眾,生得斯文白皙,日後長大了,也是個芝蘭玉樹的翩翩佳公子。

  江承讓三兄弟瞧著陸行舟,倒不想往常那般熱情,只淡淡打了招呼。

  找了他來玩,又不理他。陸行舟俊臉有些尷尬。

  好在這會兒江正懋走了過來,招呼他去廳內坐坐。

  陸行舟有些緊張。可想起出門前,娘親叮囑的話,便乖巧的朝著江正懋行了禮,叫了聲江伯伯,而後跟著他走了進去。

  三兄弟未進去。

  著一襲墨綠色長袍的江承諺先開了口,他嘴一撇,搭著大哥江承讓的肩膀,說道:“今兒若是姓陸這小子不說實話,咱乾脆揍他一頓得了,這招最管用了。”昨日被爹爹揍了一頓,江承諺正想找人出出氣呢。

  江承讓看了弟弟一眼。

  江承諺訕訕收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嘿嘿笑道:“我說笑呢。”就算救人的不是陸行舟,可他還是有功勞在的,他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江正懋著一身鴉青色暗紋番西花的刻絲袍子,輕輕掀袍坐在烏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上。他伸手,接過丫鬟端來的汝窯白瓷茶盞,執著茶蓋,輕輕撫了撫茶沫,未抬頭,只淡淡道:“坐吧。”

  陸行舟有些猶豫,音色微顫道:“謝謝江伯伯。”這才落座。

  江正懋淺淺啜了一口茶,之後將茶盞擱在了手邊的几上。他略微抬眸,看著椅子上緊張的少年。

  不得不說,這少年被他父親陸忱教得還算出色。

  只是——

  江正懋道:“昨日妙妙同我說了那日在宣王府的事。仿佛與賢侄所述有些出入,就想隨便問幾句……那日救妙妙的,當真是你嗎?”

  陸行舟臉色慘白,額頭有些冒汗,雙手也不自覺的握緊。

  陸行舟想起娘親告訴他,絕對不能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要和所有人說,江妙是他救的。

  可陸行舟小小年紀,是個乖巧懂事的,且日日讀聖賢書,從來沒有說過謊。這幾月,他起初煎熬,後來好些了,可每回來鎮國公府,就又想了起來。偏生爹娘讓他多來鎮國公府走動走動。

  目下江正懋這般問,陸行舟擱在膝上的雙手握成拳,猶豫半晌,便忍不住說了實話。

  他抬眸看著江正懋,漆黑的眼眸中滿是心虛,說道:“那日救妙妙的,不是我。是……是我三叔。”

  ☆、第 4 章 表妹

  ·

  晚上一家六口用膳,江承諺執著筷子的手一頓,抬起一張白皙的俊臉,忍不住問道:“爹爹,今兒姓陸的那小子說實話了麼?是誰啊,咱們認識嗎?”

  話落,老大江承讓豎起了耳朵,老二江承許,倒是面色淡然的繼續用膳。

  坐在一旁的江妙,聽著自家三哥的話,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前幾日還一口一個行舟,簡直當成親兄弟,如今改口倒是快。不過,陸行舟的品性的確不差,小時候更是誠實乖巧,這回他會說謊,大抵也是他的娘親孟氏教的。至於長大後,她也沒想到,他會被謝茵迷成這副德性。算是她識人不清。

  江承諺好奇心重,可昨兒才被江正懋責罰了一頓,哪裡敢真的揍陸行舟?他心裡痒痒的,覺著難受,只能大著膽子親自問江正懋了。

  江正懋未抬眼,只淡淡道了一句:“食不言,寢不語。”而後拿起筷子,替妻子喬氏夾了一個烏魚蛋。

  烏魚蛋味道鮮美,先用河水滾透,洗沙去腥,再用雞湯和蘑菇將其煨爛,瞧著簡單,實際上卻極難做好,喬氏這幾日很喜歡吃這道菜。

  江承諺小眉頭一擰,然後眼巴巴的看向喬氏。

  喬氏衝著江承諺使了個眼色。

  江承諺清澈的眼睛滿是委屈,咬著筷子不滿的“哦”了一聲,而後拿起公筷,夾了一塊魚肉擱在瓷碟中。他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挑著魚刺,確保魚肉沒刺兒了,才將魚肉放在了江妙的碗裡。

  江承諺道:“妙妙多吃點。”讓寶貝妹妹長得白白胖胖的,可是三兄弟一直努力的目標。

  瞧著碗中白嫩鮮美的魚肉,江妙小手忽的一頓。

  她這三哥,平日裡最是調皮搗蛋,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可她愛吃魚肉,他就每回都會細細給她挑魚刺。若是三哥能把這份耐心用在功課上,大抵也不會老是被夫子告狀了。

  江妙眉眼一彎,側過小腦袋衝著江承諺笑了笑:“謝謝三哥。”

  江承諺甚是得意。只要妹妹愛吃,他挑幾塊都成。

  用了膳,喬氏陪女兒回房,瞧著女兒睡著了,才回到自己的臥房。

  江正懋已經沐浴好了,此刻穿著一身白色綾綢中衣,躺在綢榻上看書,聽到喬氏的步子聲,才抬眸看了一眼:“妙妙睡了?”

  喬氏道了一聲是。

  喬氏見自家夫君拿的是本詩集,便知他是裝模作樣。她含笑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邊,一把奪過了他手裡的詩集。

  江正懋面無表情的俊臉浮現笑意,展臂把人摟著,聞著妻子身上的香味兒。喬氏善美容保養之道,身上用的香,也是她親自調製的,最是馨香淡雅。

  江正懋一下一下摩挲著妻子的手臂,啟唇道:“想問什麼?”

  喬氏微抬妙目瞪了他一眼,意思是:這還用得著她說麼?

  江正懋笑笑。他對妻子素來毫不隱瞞,自然將今日陸行舟的話一字不落的都說了。

  那日他們看到陸行舟將渾身濕透的閨女抱了過來,又知閨女是同羅安郡主起了衝突落了水,自然先入為主認為是陸行舟救的人。那會兒他們著急,只記著照顧女兒,自然也沒細問。之後陸行舟的母親孟氏自然聽說了。陸行舟雖是宣王府的長孫,可到底是庶出,若是能和鎮國公府有了交情,日後自必當有用處,而且他這閨女在鎮國公府的地位,是整個望城之人都知曉的。孟氏一教,陸行舟定然乖乖聽話。

  這後半截,陸行舟倒是沒說,畢竟他也不敢說自己母親的不是,可江正懋心裡卻是清楚的。

  喬氏聽了,倒是詫異:“先前覺得宣世子行事低調人也矜貴,未料還有這份善心,當真讓妾身刮目相看。”

  雖然宣王平日裡還是喜歡陸忱陸行舟這些個庶子庶孫多些,可陸琉終究是王府世子。

  江正懋嗯了一聲,低頭看著妻子,說道:“那會兒是咱們關心則亂,才沒注意這些。”

  也是。夫妻二人最疼愛閨女,喬氏又將閨女當成命根子,哪裡還會多想?而且陸行舟這孩子,他們也是見過幾回的,品性不錯,不像是個會說謊的。

  喬氏思忖一番,抬眸問道:“那咱們該怎麼感謝人家?”

  江正懋道:“既然這位世子爺不在意,想來並未放在心上……”畢竟以宣世子這般低調的性子,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侄兒搶了他救小女娃的功勞,便站出來澄清的。他繼續道,“不過,不管是不是順道,總歸是他救了咱們妙妙,這人情咱們心裡記著,等日後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再還這人情也不遲。”

  喬氏點頭道了聲“也好”,而後淺笑道,“妾身先前就覺得那宣世子生得容貌昳麗,甚是出挑,果然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

  江正懋笑,抬手捏了捏妻子的臉頰,道:“先前還夸陸行舟,還說若是身份高一些,日後當個女婿也是使得的,怎麼這麼快就改口了?”

  喬氏微慍,嗔了自家夫君一眼。

  江正懋把人摟緊,在臉上香了一口,說道:“若你想感謝,下月便是宣王府老王妃的壽宴,你當面感謝感謝也成。”

  喬氏道:“嗯,妾身記著了。”她又道,“……到時候得帶著妙妙一塊兒去。”

  ·

  這廂陸行舟回了宣王府,便將事情告知了娘親孟氏。

  孟氏今兒著一身色澤艷麗的玫瑰紅織金纏枝紋褙子,梳著寶髻。她嫁的雖是宣王府的庶長子陸忱,可宣王素來對陸忱極為倚重,妻憑夫貴,孟氏在宣王府的地位也是不一般的。孟氏容貌端麗,身段纖儂合度,同陸忱成親十載有餘,仍是極得寵的。加上有一個出色的兒子,若非上頭還有一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婆婆,怕是要在宣王府橫著走了。

  瞧著陸行舟進來,孟氏便含笑問著兒子今日在鎮國公府之事,待聽兒子說他已向鎮國公府大爺說了實話,旋即變了臉色,眉頭擰得緊緊的,道:“你這孩子,忘了娘是怎麼教導你的嗎!”

  兒子素來聽話,可就是為人太正直。孟氏有些很鐵不成鋼,身子都顫了起來。

  鎮國公府俱是孫兒,唯有江妙一個孫女,闔府上下都將這病弱的小女娃當成寶貝疙瘩。鎮國公府之人知曉是她兒子救了江妙,便對她兒子客客氣氣的,長房那三兄弟,還經常找他去府上玩兒。這來來往往的多了,關係自然也牢固了。至於那江妙,雖然病怏怏的,可身份擺在那兒,若是長大些,身子好些了,她兒子娶了她,也算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身子不好子嗣艱難也不打緊,她兒子身子好,身邊多添幾個女人就成了,不管是誰生的,橫豎都是她的孫兒。

  可如今——

  饒是孟氏再疼兒子,這會兒也有些惱怒,道:“你這個糊塗的東西,當真要氣死娘了。”

  陸行舟覺得委屈,卻絲毫沒有因為今日的舉止而後悔。

  他抬臉,坦坦蕩蕩道:“妙妙本來就是三叔救的,兒子只不過是將功勞還給三叔罷了。而且江伯伯說,日後還讓我去府上玩兒。”

  這怎麼能一樣呢!孟氏心中懊惱,卻也不敢真的打兒子。

  孟氏素來看不慣陸琉。若非陸琉出生,她的夫君就是宣王府的世子了,她的兒子,便是宣王府的嫡長孫。

  ·

  三日後,喬氏請人去薛府將薛今月過來,陪陪女兒。

  而江妙此刻卻在坐在椅子上寫字兒。

  身後站著的是老二江承許。

  江承許一襲月牙白錦袍,俊臉倒是比平日多了幾分柔色。他握著妹妹的手,一改平日冷漠之色,耐心的,一筆一划教著她寫字。

  江妙學得極認真。她小手使不上力氣,跟著二哥的筆勢走,這寫出來的字兒,自然也比平日多了幾分流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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