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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得這般大,若是陸琮沒有及時找到她,那她和紀漣漪留下的腳印,也會很快被白雪覆蓋。

  到時候,陸琮上哪兒來找她?

  冷風灌入,姜令菀輕輕咳嗽了幾聲,現下唇瓣都已經有些乾裂。吃了這個教訓,若是有下輩子,那她一定要從小習武,省得再吃這種暗虧。

  紀漣漪曉得她是個孕婦,自然不怕她逃。她手裡拿著匕首,看著外面的大雪,又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姜令菀——雖然狼狽,可這張臉,依舊是美。她以為陸琮不是那種膚淺之人,可到頭來,男人還是一個德性。只要女人生得漂亮些,就能將他迷得神魂顛倒了。

  紀漣漪拿著匕首在姜令菀的臉上輕輕碰了碰。

  這白如凝脂的肌膚,吹彈可破。

  姜令菀死死的攥著衣襟,一雙眸子就這麼看向紀漣漪:“紀三姑娘,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紀漣漪笑了笑,道:“我從來都沒有打算活。姜令菀,我只想你死。”

  姜令菀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可有些事情不能強求,方才你若是能和二皇子一起遠走高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二皇子雖然壞,可對紀漣漪的確是存著感情的。

  說起二皇子,紀漣漪心裡的確是有感動。

  可惜她不愛他。

  鋒利的刀尖在姜令菀的臉上划過,只要紀漣漪的手力道重一些,這白嫩的臉就能劃出一道道血痕。這張如花似玉的臉,也就毀了。

  紀漣漪眉間皆是戾氣,道:“你想拖延時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姜令菀,陸琮自小學習戰場布局,他學的,我紀漣漪樣樣都不落下。你不過是一個閨閣之中的弱質女流,如今你我二人,你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姜令菀沒說話。

  她有自知之明,本就沒打算逃。畢竟她懷著孩子,稍稍出什麼差池,這孩子就會出事兒。

  紀漣漪仿佛知她心中擔憂,抬手捏著她的下巴,用刀尖抵了抵她的肚子,然後又輕輕劃了劃她的臉,說道:“姜令菀,你不是一向自恃美貌,最愛你這張臉嗎?陸琮也是因為這張臉,才娶你的吧?而現在,你肚子裡有陸琮的孩子,你說……你是要讓我先一刀捅了你和陸琮的孩子,還是先劃花你的臉?”

  姜令菀呼吸一滯,目光直直看向紀漣漪。

  紀漣漪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眼眸忽的睜大,厲聲道:“說!”

  姜令菀身形一動,髻上的金簪掉落了下來。

  她微微側眸去看,終於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

  她一直記著,自己活到了二十歲,卻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上輩子,自然不是今日這般情況,可她也確確實實落在了紀漣漪的手裡。她一個嬌生慣養之人,做事又衝動,如何敵得過紀漣漪?紀漣漪愛慕陸琮,陸琮卻獨獨鍾意她,可她,卻從未好好珍惜過陸琮。一個人,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卻被別人輕易得了去,而且那人還不當做一回事兒,自然會心生惱怒。可惜紀漣漪卻恨她恨到要置她於死地的地步。

  那日,她被紀漣漪在臉頰劃了數刀,皮開肉綻,疼得死去活來。

  這還不夠,她還拿出鏡子給她看。她不肯看,她就迫使她看。

  一想起那番畫面,她的身子都在打顫。

  上輩子她有多在意自己這張臉,她最清楚。容貌盡毀,她哪裡還想活下去?

  恰好髻上的牡丹金簪掉落,她順勢拿起,直接自盡了。

  陸琮親自給她挑選的金簪,最後卻成了她自盡的工具。

  可是那時候,她是真的無法面對自己那張臉。

  那會兒,她閉上眼睛那一刻,仿佛聽到了陸琮的聲音。他應當是急急趕來的,可惜晚了。那時候她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之後發生了什麼,也是一無所知的。

  這段死前的記憶太過駭人,所以她重生以來,一直都是不記得的。

  總覺得自己的重生是個偶然。

  直到今日,重演一切。

  “……紀三姑娘,就算我沒有這張臉,陸琮的心裡和眼裡,還是只有我一人。”

  紀漣漪道:“不!如果沒有你,陸琮會喜歡我的。我和他才是最匹配的一對。”

  姜令菀道:“就算今日我死了,我還是陸琮妻子的身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陸琮的妻子,只能是我姜令菀一人。”

  紀漣漪想著年少時,頭一回見著那沉默寡言的少年,她就已經芳心暗許了。陸琮性子冷漠,二人之間雖然沒有什麼交集,可只要遠遠看上他一眼,也就知足了。

  紀漣漪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情緒失控道:“不會的,我不准!姜令菀,我不准!”

  姜令菀見紀漣漪雙手直顫甚是激動,這才朝著她的身後看了一眼,大喊:“陸琮,救我!”

  紀漣漪急急轉頭朝著身後看去。

  就在同一時刻,姜令菀沒有任何猶豫,迅速執起地上的金簪,抬手,使出全部力氣,果決的將金簪狠狠的刺入了紀漣漪的頸脖處。

  紀漣漪見身後無人,知曉一時大意上了當,待反應回來之時,卻已經晚了。

  紀漣漪脖頸處的血噴涌而出,些許濺到姜令菀的斗篷上。

  姜令菀咬著牙,顫著手,又刺進了三分。

  紀漣漪怒目望著姜令菀,這才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姜令菀刺去——

  “嗖”的一聲。

  一支羽箭從紀漣漪的胸前穿過,紀漣漪驀的睜大眼睛,應聲倒下。

  姜令菀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血,然後才將金簪扔在了地上。她抬起頭,見是陸琮來了。

  陸琮沉著臉,疾步朝著她走來,之後展開手臂將她納入懷裡:“璨璨。”

  姜令菀死死的抱著他,察覺到他的身子也在發顫,聲音微顫道:“陸琮,我冷。”

  她不怕死,不怕毀容,不怕殺人。現在,這些她都不怕。

  失而復得,陸琮自然捨不得將她放開,只牢牢擁著她,低頭親著她的眉眼,說道:“我們這就回家。”

  “嗯。”她抬起臉衝著他笑了笑,想伸手摸摸他的臉,可發覺自己的手上沾了血,也就作罷。

  只是陸琮卻不在意,捉著她冰冷的雙手往懷裡捂。

  手掌之下,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姜令菀眉眼含笑看著陸琮,問道:“琮表哥害怕嗎?”

  陸琮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攔腰抱起,而後看了一眼地上紀漣漪的屍體,衝著妻子誠實回答道:“怕得要死。”

  姜令菀笑笑。

  女人的心態總是很好,這種時候,她居然想問問陸琮,若是這回她真的死了,他會如何?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這輩子她要和他好好的在一起,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

  承德帝的身子還是未能熬到開春,臘月底便駕崩了。

  太子陸昀繼位。

  繼位後,封其後紀氏為太后,太子妃薛氏為皇后,長子陸恆為太子,長女陸毓為福安公主。

  春光和熙。

  陸昀一襲明黃色錦袍,站在城牆之上,身姿挺拔,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昔日頑劣憨然的太子,成了帝王,自是一下子就成熟了許多。聽到身後有金銀碰撞之聲,陸昀含笑,轉過頭看去。

  見穿著一襲華麗鳳袍的薛崢正朝著他走來。

  昔日薛崢最討厭繁瑣的衣裳,可眼下,卻不得不穿上大周最繁瑣華麗的宮裝。不過,到底是生了孩子的,且是一國之母,此番薛崢俏麗的容顏之上,沒有半點昔日的浮躁,倒是顯得端莊貴氣,的確有一國之母的樣子。

  陸昀過去,捉著薛崢的手。不怒自威的帝王,在妻子的面前,乖順的像只小狗。他道:“阿崢,陪朕看看日出吧。”

  薛崢眉梢微動,說道:“皇上不上早朝,就是為了看日出?”

  這話語中,頗有指責的意味。

  放眼整個大周,能這麼指責皇上的,也就薛崢一人而已。

  陸昀聽了笑笑,拉著她就往城牆邊上走。他讓她站在前面,自身後擁著她的腰肢,乖順的將腦袋枕在她的肩頭,只是這髻上垂下的鳳冠飾物,碰撞著打在他的臉上。陸昀看著高高升起的一輪旭日,覺著頗為壯觀,遂微微眯眼,開口道:“阿崢,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朕就帶著你一起出宮玩玩兒,好不好?咱們還可以去寧州,順道看看姓唐的那小子。他年紀不小了,也該娶媳婦兒了。”

  唐舉比薛崢還小上三歲,當年在寧州的時候,陸昀見薛崢和唐舉走得近,可是將還是小少年的唐舉當成了情敵。

  薛崢也有些想念宮外的時光,彎了彎眸,道:“好。”

  陸昀見她難得沒有拒絕,歡喜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認真道:“阿崢,朕這輩子,都不會委屈了你……”說著,陸昀話鋒一轉,道,“所以,阿崢你也別委屈朕。今晚就讓朕侍寢,好不好?”

  薛崢面上的笑意一僵,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

  ·

  今兒是衛國公府老太太六十大壽。

  姜令菀身穿一襲芙蓉色銀絲牡丹團花褙子,凌虛髻上插著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小臉嬌俏紅潤。這臉頰稍稍長了一些肉,卻顯得年紀更小些。只是腹部高高隆起,才知是個即將要當娘親的。可這般的年紀容貌,誰也想不到,這肚子裡的,是第四個孩子。

  姜令菀懷孕已有六個月,這回肚子倒是沒像第一回那般大,大夫瞧過了,這裡頭只有一個。

  有了先前一回三個,姜令菀本覺得這回懷一個回輕鬆些。奈何這回懷孕的時候反應大,姜令菀被折磨的夠嗆的。而陸琮念著妻子第一回懷孕的時候,他沒能好好在她身邊照顧,這回自是寸步不離的細心呵護。

  因枇杷已經出嫁,金桔也已和杜言成親了,姜令菀身邊的丫鬟又用不習慣,覺得陸琮用得順手,也就沒拒絕他的殷勤。

  不過這些話,姜令菀卻不敢告訴周氏——若是曉得她這麼使喚陸琮,周氏頭一個說她沒規矩。

  姜令菀覺著無辜。

  陸琮這個糙漢子對她百般溫柔,難不成她要和他說:“噯,陸琮,你別對我這麼好成不成?”

  她又不傻。

  吃完席,姜令菀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又被拉著周氏繼續說教一番,待起身要走了,姜令菀才回過頭喊了一聲:“胖胖,墩墩,團團。”

  姜令菀話音剛落,一大盤壽桃後面,齊刷刷抬起三個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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