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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榮馬上道:“跟以前差不多,見面打個招呼,也沒有太客氣,不過二十那日休沐,傅宸約了幾個同僚去狩獵……”

  “請你了嗎?”薛夫人急著問。

  薛榮笑道:“請了。”

  薛夫人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是咱們太著急了。”

  一般人家都是么子么女受寵,傅家三個女兒只剩一個了,挑女婿時當然會更慎重幾分。至於傅宸的態度,人家是上峰又是嫁妹妹的,跟兒子表現得太親近,會顯得傅家巴不得把女兒嫁過來呢,冷淡點反倒很正常,出去狩獵知道叫薛榮,已經算是一種暗示了。

  薛榮也是這樣想的。

  兩家關係沒有進展,吳白起卻在幸災樂禍。

  他跟堂兄打聽過婚嫁過程了,接觸過後,第一步就是合八字,薛夫人從永泰寺回來後去了景陽侯府,肯定是把庚帖送過去了。因此景陽侯府遲遲不去合八字,吳白起就猜到傅宣多半是信了他的話,雖然沒有馬上攆走薛家,但也決定要多看看了。

  正高興呢,這日留在侯府盯梢的人突然回來告訴他,說傅宸薛榮跟幾個侍衛騎馬出城了。

  猶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下,吳白起一顆心都涼透了。

  傅宸見他一次打一次,卻肯叫上薛榮去狩獵,這樣明顯的差別,可不就是認準薛榮了?

  吳白起不甘心,趁老爺子出門會友了,他也偷偷騎馬追了出去。

  他得想個辦法讓傅宸認出薛榮的真面目!

  ~

  京城北郊四十里外有座虎頭山,那些勛貴子弟閒了,常常來此狩獵。

  傅宸等人騎馬過來,有說有笑的,速度就慢了,後面吳白起快馬加鞭,竟然在山腳下被他追上了眾人。馬蹄聲急,傅宸好奇回望,看到吳白起,先是皺眉,跟著想到什麼,忽的笑了。示意身後五六個精壯侍衛原地等著,他催馬迎了上去。

  在場眾人都知道吳白起跟傅宸之間的梁子,都露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薛榮許久沒跟吳白起打過交道,此時也淡淡地笑了,看吳白起的目光就像是看陌生人,仿佛兩人小時候不是夥伴,亦仿佛他早已忘了童年的事情。眼看傅宸跟吳白起快要碰上,傅宸忽的高高揚起馬鞭,薛榮在心裡喝了聲彩。

  但傅宸的鞭子並沒能打在吳白起身上。

  吳白起打人的功夫或許拿不出手,防打的本事不小,知道傅宸不待見他,早早防著他呢,靠近時一看傅宸抬手他哧溜就從馬背上跳了下去,動作利落乾淨。

  傅宸沒料到吳白起馬術還有兩下子,意外地挑挑眉,勒住馬,折回頭,居高臨下地看他:“上次我跟你說過,不許你再出現在我眼前,今日看到我你還敢湊過來,是不是皮又癢了?”

  吳 白起瞅瞅那邊薛榮等人,點頭哈腰,討好地挪到傅宸馬前,見傅宸沒有馬上打他,吳白起連忙小聲道:“傅二哥,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你聽我說,我知道六姑娘跟 薛榮正議親呢,六姑娘是不是沒告訴你啊,薛榮他就是個縮頭烏龜,犯了錯不敢承認栽贓到我頭上,他怎麼配得上六姑娘!”

  傅宸嘴角的笑收了起來,緊緊盯著吳白起。

  那日妹妹從永泰寺回來,告訴他薛榮曾經誣陷過朋友,沒說是什麼時候的事,沒說薛榮誣陷的是誰,連從哪聽到的消息妹妹都不肯告訴他。傅宸心中生疑,跟母親打聽可曾遇到過什麼人,母親否定,傅宸查不到,便不再想了,選擇相信妹妹。

  可是現在,他知道妹妹是從哪聽說的了。

  傅宸握著馬鞭的手忽然有點痒痒,吳白起這混球,是不是那天也去永泰寺了,還在母親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跟妹妹說上了話?

  可惜今日有正事要做,不能收拾他。

  攥緊手,傅宸低頭,沉聲問道:“此事當真?”

  吳白起連連點頭,飛快將他跟薛榮的過節又說了一遍。

  傅宸掂了掂手中馬鞭,在薛榮等人看來像是要懲罰吳白起,嘴上卻道:“真若如此,我肯定不會把妹妹嫁給他,可我憑什麼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你們兩個非要信一個的話,我也是信他。”

  吳白起犯難了,陳年舊事,證據當時就沒有,現在更沒有,就算他去找薛榮對質,肯定也如當年一樣,薛榮一狡辯,就沒人信他,甚至會嘲笑他小肚雞腸,用這種兒戲詆毀人。

  找不到證據,吳白起只能嚇唬傅宸:“傅二哥,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想想,萬一這事是真的,我沒有撒謊,你卻因為厭惡我將六姑娘嫁了一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就算將來你發現我沒撒謊,六姑娘已經錯嫁了,你會不會後悔?”

  傅宸掂馬鞭的動作一頓,如遭雷擊。

  吳白起鬆了口氣,剛要說話,就聽傅宸道:“你的話確實有道理,我也想到辦法試探他人品到底如何了,只是這個法子需要人配合,你可願意將功贖罪?”

  將功贖罪?

  吳白起大喜:“此話當真?我幫你試探他,你就不怪我以前做的蠢事了?”

  傅宸頷首,卻在吳白起一口應下前提醒道:“你先別急著答應。”低低說了一陣,這才重新道:“這樣的皮肉之苦,你也願意受?”

  他之前安排好了幫手,但這事由吳白起做更適合。

  得了傅宸原諒就離娶媳婦更近一步了,吳白起有什麼不敢的,更何況傅宸也要吃苦頭,他想娶傅宣,就得讓傅宸知道他也願意為傅宣吃苦,因此想也不想就點頭應下。

  “那好。”

  傅宸再次笑了出來,忽的朝吳白起甩了一馬鞭子,吳白起吃痛,嗷嗷大叫,不用演戲也是真的委屈了,“你下手這麼狠做什麼?”

  傅宸朗聲大笑,一邊催馬往回走一邊目視前方冷哼道:“你得罪我那麼多次,我打你一鞭子已經算便宜你了,看在你誠心道歉,我許你今日跟我們一起狩獵,若你連一鞭子的苦都受不住,那就趕緊回家待著去吧!”

  吳白起在原地站了會兒才翻身上馬追了上來,到了跟前朝眾人拱手,一臉賤笑:“聽傅二哥說諸位個個身手不凡,一會兒還請多多指點小弟啊!”

  都是大男人,傅宸跟吳白起本就沒有什麼大過節,如今傅宸都原諒吳白起了,吳白起又如此慡朗,那幾個侍衛便痛快地應了。

  薛榮見吳白起自始至終沒往他這邊看,儼然還記仇呢,他笑了笑,沒有理睬,調轉馬頭隨傅宸朝林子裡去了。

  吳白起緊緊跟著他,故意插.在他跟旁人的馬匹中間。

  薛榮不悅看他。

  吳白起呲了呲牙,小聲哼道:“沒料到你也來了,哎,我記得咱們有十來年沒說話了吧?你還記得當年的事不?”

  他依然一副孩子脾氣,薛榮懶得跟他計較,神情淡然:“不懂你在說什麼。”

  吳白起氣得瞪眼睛:“好啊,這麼多年你還是如此厚顏無恥!”

  薛榮嗤了聲,不屑與他理論般,往前去了。

  吳白起偏要跟著他,薛榮朝哪she箭,他就跟著搗亂。

  傅宸見了,呵斥吳白起:“你不想打獵馬上走,再敢搗亂我扒了你褲子將你綁樹上!”

  吳白起縮了縮脖子,不再明顯搗亂了,卻依然緊隨薛榮左右。

  傅宸搖頭,朝眾人道:“咱們散開吧,一個時辰後在此匯合,誰獵物少今晚就由誰請客喝酒!”

  有人不依,起鬨道:“大人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們嗎?這裡你箭術最好,怎麼都不會墊底,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要占我們便宜啊?”

  傅宸整日跟一群侍衛混,說話就粗了,指著他笑:“占你便宜?你下馬站好,我看看你是胸大還是腚圓啊?”

  一句話引起鬨堂大笑,吳白起笑得最大聲。

  傅宸瞪他一眼,高喝一聲,揚長而去。

  笑聲還在林子裡飄蕩,幾人已經四散開去。

  吳白起如跟屁蟲一般跟在薛榮後頭,因為傅宸不在身邊,他又開始招惹薛榮了。他最想告訴薛榮他配不上傅宣的,但薛、傅兩家議親的事並沒有傳出去,他現在提出來可能會壞了傅宸的計劃,便強忍著,一會兒折了樹枝朝薛榮丟,一會兒喊他小時候的綽號。

  薛榮的涵養還不錯,始終不理會他。

  吳白起正要繼續挑撥他,忽見前面大腿高的糙叢里閃過一道白影,眼看薛榮搭箭,吳白起急忙忙也從背後箭囊里抽.出長箭,朝那邊糙木掩映處she.了出去。只是他的箭剛飛到一半,糙叢後突然傳來一聲痛呼。

  是傅宸的聲音!

  薛榮大驚,剛要上前查探,身體一僵。

  傅宸中了箭,箭是他she的,傅宸傷得輕還好,受了重傷,別說他跟傅宣的婚事,恐怕他在金吾衛的差事也會丟了吧?

  吳白起從他身邊竄了過去,薛榮望著他背影,幾乎本能地冒出一個念頭。

  可是,吳白起的弓箭……

  不是吳白起從自家帶來的,是傅宸將備用的弓箭借給了他!也就是說,吳白起的箭跟他們幾人一樣,都是傅宸準備的,任誰也無法憑箭斷定傷人的是誰!

  念頭一起,薛榮大聲喝道:“吳白起,看你做的好事!”

  吳白起聽了,猛地拉住馬韁,瞪著眼睛質問他:“你說啥?你,你給老子再說一遍!”

  那邊糙叢里還沒有動靜,薛榮提起了心,忍不住猜測傅宸受了重傷,故此更加堅定了推卸責任之念,下馬趕過去時斥責吳白起:“你非要搶我的獵物,現在傷了人就不肯承認了?你……大人,你沒事吧?”

  傅宸捂著手臂從糙叢里站了起來,扯扯被箭劃破的袖子,無所謂地道:“沒事沒事,我命大,箭從旁邊擦過去的,只受了點皮外傷。”朝薛榮笑呵呵的,目光落到隨後趕來的吳白起身上,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上前就朝吳白起踹了一腳,“讓你老實你不聽話,剛剛差點要了我命!”

  吳白起踉蹌著爬了起來,一邊躲他一邊指著薛榮辯解:“傅二哥你冤枉人了,不是我,是薛榮she的,你別聽他信口雌黃,小時候他就……”

  “呸,傷了人你還敢誣陷別人?”傅宸再次朝他踹了一腳,吳白起撲倒在地上,傅宸馬上又追了上去,一腳踩在他背上,掄起拳頭就要打。

  “大人算了,”薛榮緊緊攥住他手腕,看著吳白起道:“好在大人沒事,就別跟他計較了,這種人,往後少理會就是。”

  吳白起氣得七竅冒煙:“你……”

  “你什麼你!”傅宸狠狠碾了他背一下,吳白起疼得嗷嗷叫,再也沒心思罵薛榮了。他老實了,傅宸指著前面道:“剛剛我想在這方便,沒想差點丟命,算了,我的馬在那邊,薛榮你去幫我牽過來,我再給他點顏色看看。”

  薛榮無奈地笑:“好,只是大人手下留情,吳老侯爺那邊……”

  傅宸擺擺手,“我知道。”

  薛榮便去牽馬了。

  等他走遠,吳白起顧不得求傅宸挪開腳,興奮地道:“這回二哥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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