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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氏猶豫地看向丈夫。

  傅品言點點頭,笑道:“王爺一片好意,咱們就別客氣了。”

  喬氏便順勢道謝。

  徐晉摸摸官哥兒腦袋,告辭道:“府里還有事,改日再來叨擾。”

  傅品言夫妻倆一起出去送他。

  一行人才到東院門口,就見梁通的貼身小廝長武匆匆趕了過來,見到有客人,一看還是非富即貴,他識趣地退到一旁低頭行禮,但臉上的喜意是如何都掩飾不住的。

  徐晉也不認得他,瞥見許嘉悄悄伸出兩個手指頭,他慢慢停下腳步,不太確定地問:“你是梁總旗身邊的隨從?本王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梁通武藝超群,開春升為正七品的總旗了,倒是傅宸還沒得到晉升機會。

  長武心思通透,一聽徐晉自稱本王,立即跪下行禮:“長武見過肅王殿下!殿下居然認得小的,小的這輩子就算沒白過!”

  徐晉頷首。

  傅品言察言觀色,笑道:“幾日不見,你倒越來越會說話了,說吧,少渠派你過來做什麼?”

  長武彎腰站了起來,咧嘴道喜:“回老爺夫人,我家奶奶有喜了……”

  還沒說完,被喬氏急切打斷:“真的?請郎中看過了嗎?”

  長武連連點頭:“看過了看過了,說是快兩個月了!”

  喬氏大喜,若不是顧忌徐晉在此,說不定馬上就要吩咐人備車了。

  徐晉也轉身朝二老道喜,回到馬車上後,臉上沒了笑容。

  那個梁少渠,動作倒是夠快的。

  摸出自己親手編的長命縷,徐晉決定今晚就過去找她談談。

  ☆、第102章

  徐晉才走,傅品言便領著一家老小去看長女了,妻子催得緊,他也坐不住,眼看就要當外祖父了,他得好好叮囑梁通幾句,免得將來女婿年輕氣盛折騰出事。

  京城寸土寸金,皇城周圍的幾條街幾乎都被勛貴高官占了,難得有人要賣宅子,尋常人家也買不起。喬氏希望女兒住的近點,又捨不得女婿太破費,讓梁家心生不滿,去年幫梁通張羅宅子時,故意讓牙儈挑靠外的地界介紹。

  因此傅宛小兩口的宅子離景陽侯府有些距離,馬車走了好一會兒才停。

  “姐姐怎麼出來了,多熱啊,都是一家人還客氣什麼,往後你再出來,我就不來看你了。”傅容第一個跳下馬車,還沒站穩呢,先朝跟梁通並肩站在門口的傅宛抱怨起來,算是幫喬氏省事了。

  對於新嫁娘來說,有孕是喜事,也是件羞事,傅宛懷第一胎,臉皮薄得很,不敢看母親,只小聲同她眼裡對此應該還不太懂的妹妹說話:“濃濃別擔心,現在出門不礙事的,再說我也是剛剛聽下人傳報才出來的,沒站多久。”

  傅容怎麼能不擔心?

  一 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算她知道姐姐的兩輩子有了很大變化,就算她對梁通的信任比齊策多,這些也不會讓她忘了前世姐姐是難產而死的。現在姐姐有孕,她真 心替姐姐高興,高興過後,當初姐姐離去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疼也重新清晰起來,叫她坐立不安,以至於看眼前羞澀淺笑的姐姐都像是一場夢。

  傅容走過去,貪戀地握住姐姐的手。

  她平時就喜歡撒嬌黏人,現在這樣親近傅宛,傅品言梁通等人也都習以為常,略加寒暄便分頭去屋裡坐了。官哥兒想跟姐姐們在一起,喬氏怕他人小不懂事,聽了什麼學出去,硬是讓丈夫把他抱了過去。

  “怎麼現在才請郎中?”落座後,喬氏輕聲埋怨女兒,她不信女兒之前沒有一點察覺。

  傅宛垂眸道:“之前不敢確定,怕說出來大家空歡喜……”

  “傻丫頭,往後再有這種事,必須先告訴娘,你頭次經歷這個,什麼都不懂,說出來娘還有的是東西要教你呢。”喬氏走到女兒身邊,將傅容擠到一旁,“你們姐倆去花園裡玩會兒,娘有話單獨跟你們姐姐說。”

  傅容聽話地去了,事關如何養胎,姐姐肯定會用心聽的。

  白汀送她們出屋。

  傅容讓傅宣等會兒,她將白汀叫到一旁,小聲打聽:“姐姐身邊的人我最信任你了,你看姐姐嫁過來這麼久,院裡的小丫鬟們可都老實?”姐姐回家次數不多,每次又都報喜不報憂,梁家的情況傅容只能問白汀。

  白汀沒想到尚未出閣的三姑娘會打聽這個,臉色變了變。

  傅容見了,一顆心迅速下沉,聲音不由多了幾分嚴厲:“到底怎麼回事?”

  白汀看看她,想到三姑娘馬上就要嫁人了,有些事說給她聽也無妨,便湊近了些,“之前都好好的,端午前二姑娘跟姑爺歇下後不久,二姑娘,二姑娘嫌姑爺說夢話將姑爺趕了出來,姑爺就自己去了前院,後來雪英假借二姑娘的名義要去伺候,被姑爺一腳踹吐血了。”

  她說地委婉,傅容卻聽懂了。

  姐姐月事不來,肯定會想到孕事上頭,自然不敢再讓姐夫胡鬧,姐夫憋了幾天大概憋不住了,夜裡動手動腳被姐姐一氣之下趕了出去,白汀避諱她才編了姐夫說夢話的藉口。至於那個雪英,傅容記得,好像是海棠塢里一個二等丫鬟……

  果然不論姐姐嫁給誰,身邊丫鬟都有覬覦姑爺的,梁通黑歸黑,說良心話,真不醜,跟徐晉徐晏那等白面俊公子相比另有一種味道。

  “那,姑爺跟雪英……”傅容沉著臉問。

  白汀忙道:“三姑娘別誤會,雪英,雪英被人抬出來時衣裳穿的好好的……”

  屋裡頭,傅宛也露了餡兒,正低聲跟母親解釋。

  那晚她把梁通趕走之後,心裡煩躁睡不著,捨不得跟丈夫分開睡,又氣他總喜歡動手動腳,就那麼躺著對窗發呆,沒過多久就聽到前面有動靜。傅宛嚇了一跳,坐起來要穿衣服,還沒收拾齊整呢,梁通氣沖沖闖了進來,黑著臉問她是不是派丫鬟去伺候他了。

  傅宛何曾派人去過?

  梁通也是一時氣憤,以為妻子真的疲於應付他,想給他安排通房丫鬟,見傅宛一臉茫然,他便明白全是那丫鬟信口雌黃,趕緊坐到妻子旁邊將事情說了一遍,再三保證自己沒有碰那丫鬟。

  傅宛信他,真有那個心,肯定直接摟著人睡覺了,哪還會跑過來找她生氣?

  但她害怕。梁通太喜歡做那個,現在才忍了半個月就壓不住火了,時間一長,再有丫鬟去自薦枕席,梁通真能忍住?

  喬氏見女兒愁眉不展的,拍著她手道:“宛宛愁什麼,你該慶幸少渠沒那種心思,換成那種自己張羅妾室的,日子豈不是沒法過了?”

  傅宛扭頭道:“誰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喬氏忍俊不禁,湊到女兒耳旁說悄悄話:“傻孩子,他要,你先用手幫他,等你過了頭三月,穩好胎了,少渠再要你就給他,動作輕點,一個月弄幾次也沒多大關係,最後那兩個月再繼續戒著。”

  傅宛震驚抬頭,忘了羞。

  喬氏抱住自己快要當娘的傻女兒,又低聲指點了幾句,弄得傅宛滿面通紅。

  傅容心事重重在花園裡走了會兒就回來了,趁傅宛跟傅宣說話,她把母親拉到一旁,“娘,我聽白汀說雪英……”

  “白汀怎麼跟你說……哦,又是你瞎打聽的吧?”喬氏一聽話頭,不悅地皺眉。

  傅容意外地看著母親:“娘都知道了?”

  喬氏嘆氣,摸摸女兒腦袋:“你姐姐全都告訴我了。濃濃不用胡思亂想,你姐夫是好的,我也教了你姐姐應對的法子,沒事的,等濃濃婚後有喜了,娘也跟你說。”

  “娘又打趣我!”傅容裝羞跑了,私底下長長舒了口氣。

  到了晌午,一大家子都在這邊用的飯,飯後待到後半晌才走。

  夜裡梁通越想越不自在,摟過妻子道:“岳母跟三妹妹離開時,看我的眼神都有點不對,你是不是跟她們說那事了?”

  人在他懷裡,傅宛不由又想起母親教的那些花招,紅著臉辯解道:“我沒想說,娘看出我有心事,非要我說。那你也不用擔心她們不喜歡你,我都解釋清楚了。”

  梁通更不高興了,往下挪挪,看著妻子眼睛道:“你怎麼還有心事啊,我不是說過嗎,除了你誰都不碰,哪個不長眼睛地再送上來,我直接踹出去,賣到青樓……”

  “閉嘴吧,就你懂得多,連那種地方都知道。”傅宛不愛聽他說這個,嫌棄地轉身。

  夏夜睡衣單薄,她這樣翻身,玲瓏有致的身子貼著他滾一圈,梁通呼吸登時重了,明知媳婦不喜還是厚著臉皮靠了上去,摟緊人道:“你別怕,我就蹭蹭解解渴,不會動真格的。”

  傅宛耳朵都被他說紅了。

  他這樣蹭,比那樣更羞人啊。

  “睡覺了。”傅宛用胳膊肘推他。

  “宛宛,宛宛……”梁通隨她推,他只顧摟著人不叫她躲,大手霸道地欺負她。

  沒過多久,傅宛就被揉捏得沒了力氣。

  眼看他又湊過來,嘴上說著不破,那無賴物卻做著截然相反的動作,傅宛實在受不住了,擔心他忍不住來真格的,閉著眼睛埋到他懷裡,把手伸了過去。

  梁通渾身一哆嗦。

  外間守夜的白汀忽然驚醒,側耳傾聽。

  裡面姑爺又在說混話了……

  意識到兩人在做什麼,白汀飛快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

  蘭香此時倒是睡得香甜,一點都沒察覺榻前有人輕步走了過去,進了她家姑娘閨房。

  徐晉有一年沒過來了,再次踏進熟悉的屋子,他靜靜地站了會兒,才走向床榻。

  剛要掀開青紗帳,忽聽到輕輕的啜泣,那麼輕,像幼獸哀鳴。

  徐晉皺眉,挑開帳子。

  今晚有點月色,他依舊帶了燈籠,借著昏黃燈光,看到她平躺著,美眸緊閉,臉上全是淚水,嘴裡含糊不清地喚著什麼。

  徐晉怎麼都沒想到會看到這種場景。

  床邊還有一人側躺的位置,徐晉脫了靴子,掩好紗帳後躺下去,半撐著身子看她。

  小姑娘雙手疊放在胸口,一動不動像是陷入沉睡,但那淚水不停,像是受了難以承受的委屈,兩道細長黛眉痛苦地皺著,紅唇翕動。

  這是,做惡夢了?

  徐晉湊到她跟前聽。

  “……別走,姐姐別走……”

  徐晉心神一震,聯想白日裡聽到的消息,猜到她夢見什麼了。

  傅家旁人都在為傅宛歡喜,只有她擔心前世慘劇重演吧?

  那一瞬,徐晉真想知道當初收到他的死訊時,她是什麼反應。

  他知道她不會有多傷心,上輩子如何他也不想再費心,他只希望這輩子,總有一日,他在她心裡,會占據跟她家人差不多的位置,當他遇到什麼不測時,她也會傷心成這樣,當然,他不會真的讓自己遇到不測。

  默默看了會兒,徐晉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低頭含住她唇,沒有欲,只想用這樣的親密,輕輕打斷她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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