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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下已經到了夏末秋初,水稻和各種農作物都到了收成的時候,一年到頭最忙活的時候也就是這段時間了。

  趙秀雲本來就容易腰痛,家裡也就她兒子這一個男丁。所以陳淇就算是再怎麼著急劉春鳴的那檔子事,在農忙的時候也是留夠了時間的。

  因著陳淇跟他一起調查到一半忽然就回村干農活了,馮進還對這事有著諸多的不滿。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的證據,就算稍微緩一下進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查得太過於心急反而會很容易打草驚蛇,引起那些人的懷疑。

  所以馮進也沒有太急著來催陳淇,只是叫他別太放輕鬆。

  畢竟劉春鳴也不是像田裡的稻草人那樣光有個假把式,一旦被察覺到不對勁,陳淇和馮進都很有可能陷入到一種進退兩難的危險處境中。

  馮進說的這些陳淇當然也知道,他不是沒有自己的考慮。

  但還是覺得,既然家裡的水稻熟了,那就還是先顧好家裡的收成吧。

  畢竟今晚上的星星那麼明亮,明天應該也是個大好的晴天。站在那麼明媚的日光下收稻子,大概也是件值得體驗的事。

  而且,他對自己有著足夠的信心。

  因為驚疑不定,畏畏縮縮是弱者才會有的心態。陳淇對自己的判斷足夠自信,所以他才能那麼輕鬆又舒緩地就給這場無聲的戰役提前定下了結局。

  家裡畢竟就只有兩口人,陳淇家裡的水田不多,就只有三畝田。

  但田少勞動力也少,趁著早上還比較清涼,陳淇七點就吃好了趙秀雲做的白粥,帶著草帽下了田。

  陳淇和趙秀雲一個從田東開始割,一個從田西開始割。

  現如今田裡的水早就被放幹了,穀子也被連日的太陽曬得極為飽滿乾燥。

  陳淇割稻子的時候總能感覺到有蟋蟀甲殼蟲一類的扒在自己腿上。

  只是比起這些乾巴巴的蟲子,陳淇更害怕水蛭,眼下田裡幹了,陳淇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回家換了趟衣服,將褲子給擼到腳踝以下,再穿上軍綠色的解放鞋,就任由什麼蟲子來了都懶得理了。

  只是陳淇從早干到傍晚,中間連睡午覺的時間都省去了。原本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像在大潤發殺過二十年魚那樣冰冷了,在收完一片倒退著想要把手裡的這捆稻子給放到田壟上時,忽然撞到了傅青山當初給他扎的那個稻草人。

  陳淇站定在原地,注視著那個手長腳長,就連眼睛都拿了兩顆生鏽螺絲釘給固定好的稻草人。

  看它被夕陽照得暖融融的,稻草製成的身體被黃昏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忽然對這隻沒有生命的稻草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責任感。

  應該把它拆掉嗎?

  這時候趙秀雲扛著一捆穀子從田壟旁路過,看見陳淇在對著稻草人發呆,已經想了很久地問:「這是那時候傅家那小子做的假人吧,正好被太陽曬乾了,我拆了回去做雞窩。」

  說完趙秀雲就扔了肩上的那捆穀子,下了田要來拆稻草人。

  陳淇下意識就將身體擋在了稻草人前面,有點兒著急地說:「不要拆!」

  趙秀雲的腳步一頓,有點兒奇怪地看了陳淇一眼:「怎麼了,不就是個草人嗎?」

  陳淇也意識到自己這麼急切地護著一個稻草人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怪異,稍微正色,清了清嗓子說:「這稻草人一直放在外面風吹日曬的,裡面說不定已經起了小蟲子呢,還是別拿來做雞窩了。」

  趙秀雲不太能理解地問:「雞窩,給雞睡的,要那麼乾淨幹嘛啊。」

  「媽,你是不知道,這就算是給雞睡的也不能長蟲子啊。」陳淇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草里的細菌蟲子多了,雞就很容易感染寄生蟲。要是到時候得了病,別說這一隻雞,就是整個雞圈的雞,甚至是鴨子,都得要遭殃。只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啊,後院裡這五十多隻雞鴨都不一定能救得過來。」

  「哎呀,咋這麼嚇人呢。」

  趙秀雲聽著陳淇這番話簡直沒有哪一個字是不扯的。

  但她是只讀完了小學三年級的人,沒什麼文化,她兒子又是讀完了大學的,所以趙秀雲只覺得是自己有什麼科學的理論不知道,多虧了他讀了書的兒子是個明白的。

  趙秀雲一臉嫌棄地站得離那個稻草人遠了點兒:「那就不拆這個草人了,這麼髒呢,趕緊有多遠丟多遠,最好是燒了。」

  「好嘞好嘞。」陳淇目送著趙秀雲遠去,聲音大了點兒說:「媽,墊雞窩的草我到時候到地里給您找點兒,曬乾曬暖和了雞睡著肯定舒服。」

  看著趙秀雲慢慢遠去最後消失在田野盡頭的背影,陳淇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下意識就那麼保護了,但真要他給這個稻草人找個不會被趙秀雲發現還能好好安置起來的地方,陳淇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

  就連陳淇自己都不知道他剛剛在發些什麼瘋,有點兒頭痛地對著這個稻草人思考了片刻,最終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稻草人從田裡拔了出來。

  不知這個稻草人是真能活過來還是怎麼的,陳淇使了些力氣將這個稻草人從乾涸的田裡拔出來之後,像是怕它躺在野草會覺得刺撓,還專門走遠點兒找了塊柔軟的野草地,端端正正地放好了,從旁邊扯了片大塊的棕櫚葉鋪到稻草人身上給它當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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