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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七和既白早在宮門外等候,兩人並排坐在車轅上,既白坐在迎風處,被風牽動的斜雨打濕了他半側肩膀,他絲毫未覺,兩人還在鬥嘴,都沒發現余晚之出來。

  樓七:「你有什麼不擅長的嗎?」

  既白說:「有,生孩子。」

  樓七翻了個白眼,眼瞳歸位時餘光里看見沈讓塵和楚明霽從細雨中策馬而來。

  她心思一轉,故意坑既白,「你這般能幹,你家公子讓你在這裡淋雨等人,未免大材小用。」

  既白才不上她的當,「這你就不懂了,咱們做侍衛的,要緊事只會交給親信去辦,眼下三小姐就是頂頂要緊,接人自然得是我既白。」

  馬蹄聲近,錯身時用馬鞭輕輕敲了下既白的腦袋,「覺悟不錯。」

  既白眼睛一亮,「公子,楚大人。」

  楚明霽在馬車旁勒馬,順手薅了一把既白的腦袋,既白側身一躲,撞上了一旁的樓七。

  「嘿。」楚明霽道:「你躲什麼?不讓摸?」

  「不讓。」既白偷瞥了樓七一眼。

  沈讓塵已奔出一段距離,在下馬碑前下馬,走了幾步正好接上余晚之,從她手裡接過傘,兩人並肩而行。

  余晚之看了他一眼,他估計是從詹事府直接過來的,微雨將他衣裳澆得半濕。

  沈讓塵一手撐著傘,一手握著馬鞭,微微朝她那邊低著頭,「早說了她送出的東西不會收回,你這趟白跑了。」

  余晚之嘴唇動了動,「不算白跑。」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沒有細說,走到馬車旁,楚明霽已自覺鑽進了車內,掀著帘子等人。

  「搭個車,我看早上沒雨才騎馬來的。」

  沈讓塵不置可否,扶著余晚之上了馬車。

  方才還覺得楚明霽有些煞風景,此刻倒覺得挺好的,馬車不大,楚明霽大剌剌占了一側,他便只能和余晚之緊緊挨著。

  楚明霽放下帘子,「既白咋回事?方才摸腦袋都不讓,和我生疏了。」

  余晚之笑了笑,低聲說:「有心上人了,別把他當小孩。」

  楚明霽一愣,指著外邊,「是……是那個……」

  余晚之點了點頭。

  楚明霽對樓七的印象還停留在一把劍將他店裡砍得稀爛,真不知樓七有哪兒好的,難道國色天香?他還真沒仔細看過。

  楚明霽掀開帘子,車轅上既白和樓七同時回過頭來,他剛想說什麼,目光越過二人看見了遠處。

  煙雨茫茫,楚明霽眨了眨眼,看清了那個人。

  那人撐著傘,在薄紗輕籠中站在金水橋上,佇立於絲雨中,靜靜地看著他們的方向。

  也不知他究竟在那裡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楚明霽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那人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他卻從那個獨立煙雨的身影看出了濃重的寥落。

  「你在看什麼?」沈讓塵問。

  楚明霽甩下帘子,「你近日有沒有見過宋卿時?」

  「怎麼了?」沈讓塵問。

  楚明霽搓了搓下巴,「我怎麼覺得他怪怪的,郭黨倒台,他分明立了大功,怎麼倒像是生無可戀似的?」

  「那就不清楚了。」沈讓塵輕飄飄瞥了余晚之一眼,說:「晚之,你知道嗎?」

  余晚之目光不動,從善如流道:「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

  第 263 章 敗露

  那車架漸漸走遠,細雨如霧,澆得天地間蒼茫一片。

  很快,馬車便消失了。

  宋卿時靜靜立在金水橋上,宮門前偶有人進出。

  他與沈讓塵裡應外合,將郭自賢拉下馬,如今風頭正勁,少不得人想要巴結,可他一副凜然清冷的樣子,又叫人望而生畏。

  踏過金水橋時,或有同僚熱情上前寒暄,或有官階相距甚遠者,只敢遙遙拱手招呼。

  他俱是沒有動,看著雨霧。

  薄雨浸濕了他的袍擺,廣袖也染上了濕氣,袖中的手緊緊地握著那支簪子。

  他攤開手,簪子在那夜摔碎成兩段,他撿回去,又命人做了金玉鑲嵌,斷口被金子包裹著,沒人知道它已碎了。

  玉蘭,芙蓉……相隔甚遠。

  宋卿時想起那日她說她喜歡芙蓉,他是她的夫,從前的誓言都是認真的,他豈會不知她喜歡芙蓉?

  他恍惚間看見了一個畫面。

  男子身如修竹,女子亭亭玉立,他和她並排立在屋檐下,她說:「我們何時種一棵芙蓉吧?」

  宋卿時眼睜睜看著那男子開口,「芙蓉,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罷了。」

  她不再說話,只是笑了笑,看著那棵玉蘭出神。

  那時他不曾看見她眼中黯淡下去的光,此刻卻看得那樣清晰。

  宋卿時下意識往前踏了出一步,想要解釋,畫面卻頃刻間消失,眼前只剩汴京的六月雨。

  「不是,不是這樣的……」他低著頭,喉間哽咽,卻只是徒勞罷了。

  那日彩屏鬢間簪著一朵碩大且嬌艷的芙蓉絹花,東施效顰,在書房突然抱住他,向他許身。

  他想到那個畫面便覺噁心,可她遠嫁千里,身邊只有彩屏視作姐妹,他終究是沒有揭開,脫口而出的卻那一句負氣的話,不過是借物喻人,喻的卻不是她。

  那時未做的解釋,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了。

  風來,掀翻了手中虛握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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