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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晏眉心微微一動,不明白成瑜為何要糾纏於這無意義的問題上面。

  他冷聲道:“我說過你不該來。我本就是誘你前來送死,沒想到你竟如此輕易就上鉤。成瑜,你雙手奉上的江山,我就笑納了。”

  說罷,杜晏不再待成瑜有所回應,轉身便欲離開。

  “原晏。”

  杜晏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只是他並沒有回頭。

  “一統天下對於你來說,就如此重要?”

  “是。”

  “你我朝夕相處的十年,在你心中,沒有絲毫值得留戀之處?”

  杜晏身形一僵,沒有再回答,而是走出地牢,隨即掩上了沉重的石門。

  直到杜晏從那陰暗的地牢之中走出的時候,小捌才敢再度開口:“你這樣對夢境之主,不怕造成心理陰影啊。我總覺得你這麼做,會造成新的噩夢來源。”

  “不會的,成瑜心性堅忍,能成帝王者怎麼會被這種小小的欺騙背叛打倒。”

  杜晏停頓一下,隨後又像是說服自己一般,補充道:“而且這地牢關不了他多久的。原寧那邊很快就發現成瑜的失蹤了。”

  小捌感慨:“你這反派當得還真是殫精竭慮,一方面要算計夢境之主,一方面又要讓人來救他。”

  杜晏回頭望了一眼地牢的入口,怔怔看了半晌,終是嘆氣道:“如果有下一個夢境,我真的只想當一個純粹的反派。”

  數日之後,來自成國的使者團離開原國,比之來時少了一人。

  說來也是不幸,那位遠道而來的使者,在原國王宮之中,酒醉之後跌入井中淹死。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泡得是面目腫脹難以辨認,要不是身上的衣物乃是成國服飾,怕是就要當做無名屍體處理。

  這具冒充成瑜的屍體,是杜晏差人從死牢之中找的一名同他身形相仿的死囚。成國那邊並不知道自己的王混在使者團之中前來,自然對於一名無關緊要之人的意外死亡,也未追究太多。

  又過了數日,在杜晏的一手引導之下,原寧發現了被關押在鳴鳳殿中的成瑜。

  原寧的反應,同杜晏預料之中一般無二。

  她直接闖入杜晏寢殿,甚至連禮都未行,就揚聲問道:“兄長,你為何要把成瑜關起來?”

  原寧是知道鳴鳳殿中那個地牢的,她見杜晏進來行蹤不太對勁,時常靠近無人居住的鳴鳳殿,便有些好奇。

  隨後,她趁杜晏上朝之時,摸進鳴鳳殿,發現了被囚禁在地牢內的成瑜。

  一丈見方的囚室之內,成瑜靠坐在牆角,見她進來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後便一言不發地低頭望著地面。

  成瑜身上的死寂之氣,讓原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心只想著要問清楚兄長究竟意欲如何。

  於是,便有了眼下的一幕。

  杜晏並未否認,而是冷聲道:“此事與你無關。”

  原寧此刻完全被怒火控制,有些口不擇言:“成瑜他明明,明明對你那般好,甚至為了見你一面從成國趕來……”

  杜晏道:“為王之人,要成就千秋霸業,必然要摒棄這樣無用之物。”

  “在你心中,千秋霸業就這麼重要?比什麼都重要?”

  “然。”杜晏道,“孤尚有政務要處理,你退下吧。”

  原寧沒有動,而是開口道:“兄長,為何我覺得你不一樣了。自從,自從你從阿姐變成的兄長,你就不一樣了。”

  杜晏手下動作微微一頓:“這才是我。”

  最終,原寧還是怒而離去。

  之後她的行動,皆在杜晏掌握之中。原寧帶著成瑜的令牌出了王宮,聯繫上他留在都城的暗線。

  再之後,鳴鳳殿便在一天夜裡走水。

  杜晏望著沖天而起的火焰,知曉那應當是成瑜已從自地牢之中逃離。

  至於他走之時,為何要一把火把鳴鳳殿燒掉。

  或許,是在同過往道別。

  杜晏的目的皆已達成,他望著被火光倒映得通紅的天邊,卻突然生出幾分悵然若失來。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在鳴鳳殿中,同成瑜無憂無慮玩鬧之時的場景。

  此刻不是傷感的時候,杜晏尚有最後一事未完成。

  他轉身,喚來兩名心腹侍衛,隨即騎馬直出王宮。

  杜晏登上城牆,望著眼前的茫茫一片白色。日前恰好下了大雪,都城內外皆在厚厚積雪籠罩之下。

  王宮之內的大火,映襯著白雪,讓那騎馬遠去的人影愈發顯眼。

  杜晏舉起手,掌心朝上,一把弓便被放到他掌心之中。

  遠處疾馳而去的那人,卻像是感覺到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他一拉韁繩,調轉馬匹轉過身來。

  一人立於城牆之上,一人在城牆之外,遠遠對望。

  杜晏搭上箭矢,拉開弓弦,成瑜卻沒有動。

  一如多年前那般,杜晏戲耍成瑜,讓他頂著茶盞立於那棵大樹之下作為箭靶。

  杜晏看不見成瑜的臉,也看不清成瑜的神情,他的眼前卻浮現出多年以前,成瑜那黑沉沉的眼神。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一切也都變了,多年前沒有脫弦的那支箭,向著成瑜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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