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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說在城裡當官差還不如回鄉下在娘娘身邊當護殿力士,就為了每天近距離給娘娘磕頭?

  還有什麼是大業,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什麼是所謂的娘娘的大業?

  張角已經在安排這兩個官差的住處了,用張角的話說,這兩人為娘娘立下了大功,所以可以直升護殿力士,此外兩個人的家小也可以留在娘娘身邊做點雜事。

  比如下次修繕娘娘廟的時候,他們家裡的老婆孩子可以過來幫著掃地煮飯,完了可以去到娘娘面前磕幾個頭。

  聽了這話,系統當時就又不懂了,這也算是獎勵嗎,這不純幹活?

  但是事實證明這確實算是獎勵,證據是兩個官差聽了之後立刻激動得滿臉通紅,當即就跪下來遙遙的向著林久所在的方向連磕了好幾個頭。

  那表情,不知道的說是中了五百萬彩票也有人信,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官差眼裡都含上淚了,就差感激涕零了。

  ……

  系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恍恍惚惚的回到林久身邊,手舞足蹈,試圖比劃,「你知道張角今天幹了一件什麼大事嗎?他把官府派來的官差殺了。」

  「殺了四個,還策反了兩個!而且啊……」

  剛把前因後果說了個差不多,林久眼神忽然動了一下。

  系統跟著看過去,便看到光影移動,張角正走進大殿內部。

  他身上的道袍是葛麻面料,帶一點未漂洗乾淨的生青色,並非刻板印象中的黃袍。

  ——想來也是,古代布料珍貴,染料更難得,名山大觀還好說,像娘娘廟這種村子裡的破廟,哪有閒錢給道士們穿染過的好布。

  張角邁過大殿的門檻時,衣角飄揚起來,從葛麻布料自帶的那點未漂洗乾淨的生青色中,莫名生出一股涼意,輕飄如九天之上的雲氣,可是又冷若冰霜。

  所謂葛衣當風,應如是也。

  系統不知道怎麼忽然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張角已經跪了下來。

  不是對著高堂上的那尊神像,而是對著林久。

  因為採光不好的緣故,大殿內部光線不足,總是昏黑,從林久來了之後這裡燈燭長燃,但燭光也難以照亮全部。

  神龕上巨大高遠的玄女娘娘像,面孔掩藏在黑暗裡。旁側林久的面孔,也掩藏在黑暗裡。

  張角垂著眼睛,並不敢直視神仙的面孔,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出來他睫毛濃密,壓在那對曼妙的鳳眼上,即便是跪著,也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清氣。

  系統咽了一口口水。

  他想起張角方才下跪的時候,一條腿先邁到蒲團側面,另一條腿跪下去,而後蒲團側邊的那條腿收回去,跟著一併跪下去。

  系統沒辦法描繪那到底是怎樣一種姿態,只覺得真是瀟灑凜然有風骨,的確是道士應該有的儀態。

  張角今天殺人的模樣,很難不讓人想起那位掀起天下動亂的大賢良師,但他此刻跪在這裡,又的確像是將自己當成了侍奉玄女的道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久始終沒有反應,張角也就那樣跪著,不說話,也不動,垂著眼睛,像一尊謙恭的塑像。

  天光從白到黑,此間瀰漫著一股莫名的肅穆,壓得系統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

  一直到天黑之後,張老道士默默走進來,上香,拜神,敲鐘之後再敲鼓。

  張角依然默默跪著。

  做完這些瑣事,張老道士背著手走過來,雙手抱太極印,向林久拜了三拜,而後他也跪了下來。

  系統:……

  就看不懂。

  張角終於有了反應,開口叫道,「師父。」

  跪了一下午,食水未進,他嘴唇已經開始乾裂,開口聲音也澀然。

  張老道士沒說話,向林久三跪九叩之後,起身對張角說,「走了。」

  張角於是也站起來,三拜之後,默默跟著師父走了。

  系統:……

  更看不懂了!

  一直到更晚一點,張角洗漱之後回精舍睡覺,與他同住一屋的另一個道士忽然叫,「師兄。」

  是的,堂堂大賢良師張角,在這裡連個單人間都沒有,只能跟師兄弟們擠大通鋪。

  出聲的那個師弟從大通鋪上坐起來,就著淺薄的月光,看著張角,「我觀師兄今日那一手劍訣,想是修為又有精進。」

  「當日一同拜在師父門下學道,師兄便是最有天賦的那一個,師父也說,翌日師兄有陸地神仙的造化。」

  「我在外遊歷時,也聽說過師兄的名氣,一手符水活人無數,隱隱已成了氣候。如今被師父一封信召回來……從今往後便真要留在這個小地方侍奉娘娘嗎?」

  張角默了默,說,「是。」

  又說,「真仙下降,侍奉左右,正是我等玄門弟子的本分和造化。」

  那個說話的師弟卻咄咄逼人,「師兄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嗎?我等聽說,師兄在外面也曾被稱為神仙。」

  張角又是默了默,平淡的開口道,「我在外行走,治病救人,所見唯一不可解之症,名為餓病。」

  「天下饑荒,白骨盈野。世間父母,易子而食。我治不了餓病,娘娘卻能。」

  「是以,我此生成不了神仙,娘娘方是此間真神仙。餘生惟願侍奉娘娘左右,盡我所學,為娘娘誅斬邪祟而已。」

  話音落下,滿屋子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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