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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殺公上胥,他拔光了身上所有的龍鱗,也就是說他現在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庇護自己的手段,只能硬扛。生抗下一擊之後,樓燼毫不懷疑自己可能撐不過下一道神罰了。

  他帶著一身血重返混淵台,剛一落地便沉沉倒在地上。

  容嘉哭喊著撲上來,哆哆嗦嗦遞給他一塊什麼東西。

  樓燼接過來,是一片碎布。

  「這是剛剛冥君和仲西交手時扯下來的,是仲西身上的衣物,」樓燼根本抓不住,容嘉便攢著自家師父的手,幫著他握在掌心,抽噎著說,「師父,撫、撫……」

  「撫雪尋魂,」樓燼費力一笑,想摸摸容嘉的腦瓜,卻因傷勢過重,連抬起手都做不到,只好放棄,「腦瓜子挺好使的……為師……沒白教你。」

  一旁,易明已經起好了陣,樓燼被容嘉扶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往陣邊走去。

  陣邊,班儀負手而立,絳紫色的衣袍灌滿了風。

  「清元……怎麼樣?」樓燼問。

  「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我會竭盡全力保她一命的。」班儀答。

  樓燼點了點頭,示意容嘉鬆開後,獨自走到班儀面前,單膝跪了下去。

  「……弟子樓燼……謝過師父師娘。」

  班儀紋絲未動,片刻後,沉沉嗯了一聲,隨後便轉過身去,再不往這邊看一眼。

  接下來的路,得樓燼自己走了。就好像這一切就是他的宿命一樣,不管江灼和清元如何替他逆天改命,最後的結局都未曾改變。

  「我算好時間,就在神罰落下的一瞬間禁錮住仲西……到時候,歡姐記得讓東極躲一下。」樓燼一邊說著,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陣中。

  一往無前,無懼無悔。

  可就在落腳的一瞬間樓燼又收住了腳步,折返回去在江灼額上狠狠親了一口。

  不夠,又親了一口。

  隨後,轉身赴死。

  沒有告別,沒有煽情。

  -----

  樓燼施下的幻境太能讓人沉溺其中了,江灼過了很久才醒過來。

  混淵海重新被闊別千年的清新空氣所充斥,惡念一掃而空,剔透的白玉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天已經晴了,一切都是那麼美。

  ——唯獨不見樓燼。

  「他……」

  人呢?

  「……樓燼?」

  無人回應。

  眾人見江灼轉醒,紛紛圍了上來,神色間帶著不難察覺的異樣。

  「你醒了?」山歡小心翼翼開口。

  「……樓燼呢?」

  「……」山歡笑意一凝,「咱們先回家養傷吧,有什麼事,後面再說?」

  「歡姐,」江灼愣愣的,就像聽不到一樣,「樓燼呢?」

  沒有人敢跟江灼說剛才發生了什麼。

  可越是沒人說,江灼越是猜得到。

  他茫然地看了一圈,腳下一軟,暈倒在地。

  江灼做了很長的夢,夢到了前世的自己和如煉,像人間過年時過節時會玩的皮影戲一樣,又夢到了自己和樓燼的初見。

  在夢裡,他第一次踮起腳親吻了樓燼,他和樓燼肆意地翻雲覆雨,最後終成眷屬,相守一生。

  夢醒了,什麼都沒有。

  第85章 又逢君(正文完)

  那日之後, 江灼便躲進了璧川宮,時常終日不見人影。

  沒有人跟他說過那天在他沉溺在幻境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也不問——不是不想, 是不敢。

  但他還是從外人隻言片語的閒話中還原了當時的場景,那神罰落下來的時候, 樓燼拼盡全力帶著怒吼咆哮的仲西同歸於盡,場面之慘烈, 連龍角都碎了。

  清元還是沒醒來,她的魂魄僅剩下很微弱的一縷,若非班儀他們日夜以靈力吊著,只怕早就魂飛魄散了。之後, 東極趕來施了一道法。清元的情況才穩定下來, 不日即可轉醒。

  易明代管神界,神界眾人被公上胥壓在了混淵海下面,被救出來後自然願意聽從新君的指示,但易明沒想鳩占鵲巢, 他覺得還是得重新恢復傳統,像魔界一樣用斗擂一決勝負,能者勞之。

  容嘉在那一戰後心法突飛猛進,終於成功登神, 雖然只是個小神, 但容嘉幾乎是喜極而泣樂極生悲,在璧川宮的階下跪著哭了一天一夜,吵得江灼頭疼。

  但他沒有趕容嘉走。

  他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容嘉哭,若非不如樓燼高大, 看上去還真挺像樓燼舊時的身影。

  所有人的念想都留在了璧川宮,但璧川宮被他光明正大地霸占了。

  容嘉沒地方去, 小心翼翼地跟江灼說想把無上宮重新拾掇出來,江灼默許了。

  於是容嘉吭哧吭哧地走了,過了幾天,抱了一堆舊物回來,說這些是一直放在無上宮裡的東西,他不敢自己處理,便原樣交給江灼。

  一堆東西散了一地,江灼蹲下去,看了一圈,只留下了那幅畫著白水村的畫。

  容嘉站在一旁,道:「說起來,妖君還跟我說過兩日就是你的生辰,問你去不去呢。」

  江灼沒吭聲,過了會,點了點頭。

  雖然他從前一向不愛過生辰,但自從樓燼走了之後,他倒是年年都沒拂過山歡的好意。

  「那我跟妖君說了?」容嘉往外走。

  「這次別搞那些吹彈拉唱了,」江灼說,「讓她……煮碗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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