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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滄玉,你這下離開了青丘,要到哪裡去?」

  「不。」滄玉搖了搖頭道,「我不會離開青丘,只是換個地方。」

  哇。

  倩娘暗暗咂舌,她心想:看來問題是真的很大,滄玉分明不打算離開青丘,卻還是死了心要跟狐族鬧翻,山海間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早知道厚著臉皮跟玄解一塊兒去了,裝什麼大尾巴狼。就算不去,剛剛也不該說得那麼果決,這下好了,話又被自己堵死了,真是氣鳥。

  「噢,可是青丘早已劃清了地盤,你去別的地方,會不會有什麼不便?難不成你要去搶那些散妖的地盤不成,這樣雖好,但我覺得你恐怕會沾上許多麻煩。」

  滄玉笑道:「旁的地方或許會,可是有一處地方絕無人煙,莫說是散妖了,縱然是三族,都不肯輕易到那裡去久住的。」

  「啊?」倩娘怪道,「還有這樣的地方嗎?是哪裡,你可別告訴我要窩在某個山頭的洞裡當野猴子。」

  「火靈地脈。」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說很是憎恨狐族, 那並沒有。

  這感覺只是好像一根弦繃得很緊,有朝終於斷掉了, 抽出手上一道長長的傷疤, 嫣紅的血流出來, 其實只在繃斷的那個瞬間被嚇了一跳, 剩下的就只是早知如此的疼痛與沉默。最初時滄玉曾翻來覆去思考過是否是自己太平凡,遲鈍地在大局外徘徊,而不曾進門窺探一眼,後來玄解休息的那些時日,倒是慢慢想明白了。

  任是滄玉擁有再大的能力, 這天底下的眾生都不過是一顆棋子,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蒼生無窮無盡, 誰又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倘使有心算計,是怎麼都逃不開來的。

  就如同海上飄搖的船隻, 縱然船身再堅固,也總有能將它打散的巨大風浪。

  玄解是一樣的道理,他即便再強大,再厲害,仍然有自己的弱點。有時候滄玉甚至覺得自己應當感激春歌,他對春歌連同狐族總難免抱有一份愧疚之情,這些狐族所信任的那個妖怪與他毫無半分關係, 滄玉所得到的一切都源自於那個早就死去的靈魂,如今一清二楚,互不虧欠,卻也省事。

  有些面具要是戴得太久了,撕下來就要沾血帶皮了。

  眼下還好,只是痛,還不至於活生生撕裂開來,少了念想,就不會那麼傷心。

  他們到底不是滄玉的朋友——真可笑,甚至連這個名字都不是他自己的。

  滄玉打算離開狐族的消息並沒有特意隱瞞過,雖不至於如長了腳般傳得到處都是,但應當知道的狐妖還是都知道了。春歌的態度難以捉摸,倒是赤水水第二天就跑來蹭飯,他真是操心,忙完這頭要填那頭,好像整個青丘就剩下他這麼一隻能喘氣的狐狸還會說上兩句話。

  赤水水來的時候,滄玉已經不是很生氣了,他的生氣去得很快,整隻狐狸就如同一截枯焦的木頭,火已經燒滅了,只剩下點嗆鼻的煙氣。於是赤水水心裡不由得哀嘆了聲,暗道:這次可真是麻煩了,我還沒有見過滄玉這個模樣,他當初喜歡容丹的時候,與春歌吵得最凶都沒變成這樣過,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那隻小崽子了。

  那隻小崽子正伏在滄玉的腿上熟睡著,他對滄玉的任何決定都沒有什麼異議,說不準滄玉要去殺人,他都會幫忙放火,赤水水要是指望他們倆之間那點兒微末薄弱的師徒之情,只怕今天只能鎩羽而歸。

  「你真的要去火靈地脈?」

  赤水水跟春歌不同,倘若那位女族長在此,必然要誠懇地婉言相勸,或是動之以情,或是曉之以理,她當了許多年的族長,做事情的方式與思維跟赤水水並不相同,她作許多決定是為了達成,而不是為了理解;因此於情理之上,反倒是赤水水更能明白滄玉的抉擇,正是因為如此,春歌才不願意自己前來,反倒讓赤水水幫忙規勸。

  他們彼此之間太過熟悉,熟悉得有些不知分寸,因而才有了今日的尷尬境地。

  「不錯,你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嗎?」滄玉微笑著,慢條斯理地撫摸過玄解的背脊,燭照的復原能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才不過短短几日,幼獸的身形就抽長了許多。年輕時玄解不曾體驗過的東西在這幾日短短發生,那些凡間的人族少年才有的生長痛體現在他身上,熔岩般的鎧甲皸裂開來,露出跳動的火焰,被迫撐開的體型幾乎攪得玄解不得安寧。

  嶙峋的骨骼幾乎要掙破表面衝出來,就如同玄解從沒對任何事與人低頭那樣。

  「這嘛。」赤水水倒也爽快,他道,「要是可以,我當然是想來打消你的念頭,只不過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了,是千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不過火靈地脈那地方,一時捕獵倒還好,要是長久住著,恐怕不是個好去處,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並不攔你,不過怎麼也該換個好點的地方。」

  滄玉搖了搖頭,他看向了赤水水,肚子裡藏著千百句惡毒的話來刺傷這隻同樣受益的狐妖,然而他並不出口,許多東西沒必要做得太絕,因此輕聲道:「我並不覺得那地方難熬。」人在安逸的環境下,再是舒適的所在都會有所挑剔,可一旦沒的選了,怎麼落魄的境地都能咬牙撐下去。

  既然有了目標,又明白自己是在為什麼而忍受,那麼即便是火山冰川,都不能阻攔。

  人事實上要遠比自己所以為的更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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