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喻戟方領罷晨練,這時踱步過來,笑意溫溫:「諸位又聊了什麼惹著侯爺了,怎麼他笑得虛情假意的?」

  寧晁聞言於是挪目去瞧那侯爺,片晌又看了回去,說:「沒有啊,這不是正歡心笑著?」

  「問你們適才聊誰了。」喻戟說。

  「我主子。」寧晁回答。

  喻戟點了點頭,抬了下頜問季徯秩:「你什麼時候要走?」

  「明晚動身。」

  「大早上不走,偏要夜裡趕路,若非這是稷州,季侯爺的名聲響亮,諸兄敬而遠之,否則總得叫他們把你給劫了才好。」

  「聽說你月曾到繾都去找過史晚松?」

  「怎麼?見史遲風和你手下那沈復念一般,也沒能把城門守住,專程來嘲謔我一番麼?」

  「不是。」季徯秩笑了笑,「你不是也明白耽之心思的嗎?他專程把那守城的日子定得那般的死,要的就是明素與晚松二人覺得自個兒已然與我們這些個江黨相融,要他們意識到時已然自覺站在薛止道的對立之處。」

  喻戟說:「既然清楚,何必說出來呢?叫旁人聽來,還以為是侯爺是特意為末將開脫,在幫末將守面子。」

  「可是阿戟,你不該不清楚,我彼時為何不去親自拉他史晚松的罷?」

  「覺著他史遲風不認薛家是必然?」喻戟應答,「我從來看不慣你們這些個總動賭|徒心思的。」

  「哦?這些人?除了我,你還有什麼在意之人呢?」季徯秩調笑道。

  「魏千平與魏盛熠。」喻戟直言不諱,「今兒都死了。」

  「你覺著他們錯在好賭?」

  「這倒罪不至死,依我看更像是報應,畢竟這倆萬歲,當年沒一人在治國,都像是樓里的兔爺,在扭著腰同他人玩勾心鬥角。」

  「大將軍…!」姚棋不由得出聲阻攔,隨即悲慟地垂下腦袋,「死者為大啊!」

  「那我若想對他們評頭論足,是不是還得擱你跟前死一死?」喻戟面色陡然一冷。

  「在下並無此意!」

  「姚棋你最是懂事……可魏千平皇匪勾結,埋沒精忠;魏盛熠他飼賊買器,殘良裝痴。他們才不是什么九重天上的萬歲爺,不過是倆江湖戲子耍把戲。——你敬他們幹什麼?」

  季徯秩勾過喻戟的頸子,親昵地與他髮鬢相貼,說:「別說啦、別說啦!本便是越掛心者就越易感到傷心難捱。阿戟你呀,不過就是想他倆了。」

  喻戟掰開他的手,說:「侯爺要罵就罵,莫再同我道些虛的!對了,林題安排人手盯了那付溪,他如今依附薛止道不假。你若是攻去繾都,他那隴西節度使斷然不會善罷甘休。倆州守備軍齊齊攻來,你難免吃不消。」

  「我也得吃到他,才能吃不消啊!」季徯秩笑著,「隴西側畔的陽北道四州,難道是擺設?更何況隴西二州裡頭的巽州,可還住著位蓄勢待發的飢犬平王,他付禾川若敢將兵力全部集中於我身,他便要大意失巽州!」

  「可巽州背靠壑州,如今溫與賀漸可謂是殺紅了眼。」

  「受人脅迫罷了,能言幾筆忠呢?」

  喻戟瞅了他半晌,末了含笑上手捻動他的衣衫,說:「哈……大病初癒,還著這般薄的衣裳……」

  他還說:「季徯秩,你真是失心瘋了!」

  季徯秩顰眉,屈指點了點眼角,裝腔作勢道:「喻大將軍這般的關心我,我的心臟跳得好似要飛。」

  「我給你廢了它。」

  「噯這可不行!」季徯秩一面笑著,一面上馬,說,「阿戟,同你說件事兒,你可千萬不能動手動口打罵人……」

  「侯爺又要說什麼好話?」喻戟平靜地看著他。

  「嗐,雖說適才瞞了你很是對不住,可我是因著怕你傷心才說我明兒才走——我即刻便要啟程奔赴繾都。」

  「你、」喻戟的嘴角不受控地耷拉下來,他說,「季況溟,你!」

  季徯秩坐高馬,為著輕便,此刻還未披甲。那衣衫照舊是殷紅,然其容顏卻是蓋去一襲藏銀鏽鳥的華袍光彩。

  他皺了清雋的眉,回身沖喻戟溫笑道:

  「阿戟,你知道咱們五人中,我最寶貝的是何人麼?我同你說,咱們當中我最敬千平哥,恨不能在他面前俯首稱一世的臣;我最喜阿焺,總想同他窩在一處,談一輩子的天;我最疼盛熠,見著什麼好東西都想贈予他;可我最是珍視你,總想見你,無時不刻不想見你。哪怕知曉你騙我那麼些年,我依舊無法將你拋下,就連像對待盛熠那般,同你大吵一通都辦不到。——所以,阿戟,你要活著,好好活著,在這稷州,在我的梓鄉。

  「阿戟,此地一為別,便是陰陽千萬里。我若不能歸,你要叫我瞑目;我若能平安歸來時,我要這兒看到你。至於你要在這稷州做的麼……莫忘隔個幾日到佛前為我點香祈福!」

  季徯秩說罷遞去個明媚笑,那霜月白也很懂事的,不待喻戟張嘴,便自顧帶著他主子奔遠。

  這時那些個早早便藏起來諸兵士才自林間鑽了出來,跟在季徯秩身後揚起一路的塵土。

  喻戟沒有悵然地盯著那漸趨遠去的人馬,只照舊掛著笑耷拉著腦袋。他垂頭思忖好一會兒,才抬頭問姚棋:

  「心不誠者禮佛可行嗎?」

  ***

  稷州風小,北境的朔風卻如同猛張嘴的蛟龍,恨不能吞去世間一切。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