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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言醒來時,已是下午時分。病房的背投電視裡,正在播放最新的震災通報。

  三尺斜陽如金紗透窗,薄薄蓋在凌妃的身上。宛如噩夢初醒,分不清現實和幻想的界線。

  凌妃少見的蓬頭垢面,連妝都沒化,靠著床邊的高櫃睡覺。仔細看來,她鼻尖紅得厲害,眼皮腫得像是核桃,大概昨晚哭得不輕……

  ……昨晚?

  對了,霍述!

  林知言匆匆拿起枕邊的人工耳蝸外機戴上,撐著身子試圖坐起,凌妃立即驚醒。

  見到林知言正笑著看她,她眼睛一紅,嗚的一聲撲上來:「你終於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看到地震的新聞,聯繫不上你時有多擔心!」

  如果說這世上有誰能像親姊妹一樣惦記著林知言,也只有凌妃一人了。

  「妃妃,你壓著我了……」

  林知言痛得倒吸一口氣,然而眼底卻閃著溫和的笑意。

  凌妃忙鬆開手,想起正事:「醫生說你有點腦震盪,快躺著!其他的皮肉傷倒不要緊,就是左腿韌帶輕微拉傷,要靜養半個月。」

  「……霍述呢?」

  「他……」

  見凌妃掖著被角不說話,林知言只覺一陣毛骨悚然的冷意,聲音發緊:「他怎麼了?妃妃……」

  凌妃這才安慰道:「他暫時沒事,手術挺成功,現在在重症病房躺著呢。醫生說,等他醒過來就算挺過危險期了。」

  懸在半空的心哐當落回實處。

  林知言脫力栽回被褥中,稍稍鬆一口氣。

  凌妃撇撇嘴:「我就是見不得你這麼在乎他……吃水果嗎?我給你削個梨?」

  「不用啦,我沒胃口。」

  林知言往旁邊讓了一半位置出來,讓凌妃能靠著休息一會兒,解釋說,「我不是在乎他,這次要不是他用身體護著我,可能送進搶救室的就是我了。」

  「真的?」

  凌妃將信將疑,「他有這麼好?」

  林知言點頭。千鈞一髮的時候,他那種本能反應很難作假。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凌妃低頭摳手指,不說話。

  林知言猜到了什麼,瞭然問:「你去找駱一鳴了?」

  凌妃果然僵了僵,小聲說:「我這不是太擔心你了,不得已而為之嘛。」

  林知言輕嘆一聲,側首擁住凌妃:「對不起,妃妃。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什麼關係咯,說這種見外的話!只要你平安無事,比什麼都重要。」

  凌妃揉了把林知言的頭髮,哼唧說,「再說了,洛一鳴答應給我私人飛機坐欸……」

  「?」

  怎麼感覺,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吃過晚飯,林知言扶著牆,慢慢溜去樓上的重症病房。

  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個熟人,見到林知言從電梯出來,他起身打招呼:「林小姐。」

  「周……」

  林知言一時不知道怎麼稱呼周徑——他現在已經不是助理了,被霍述提拔去了分公司做高層,但不知道具體職位。

  「林小姐叫我名字就行。」

  「周先生。」

  林知言選了個穩妥的稱呼,真誠道謝,「這次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打來那兩通電話,我和霍述恐怕都……」

  「林小姐客氣了,這是我的職責。」

  「他怎麼樣?」

  「兩處肋骨骨折,左臂輕微骨裂,腰上的貫穿傷也都清理乾淨了,好在沒有傷到重要臟器。醫生說那根樹枝再偏一厘米,就會對肝腎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周徑一向平穩的臉上也流露幾分唏噓,嘆道,「還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林知言透過玻璃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難掩心中的酸楚荒涼。

  他躺在那兒,頭上纏著兩圈繃帶,臉色蒼白,雙眸緊閉,即便是處於昏睡中也微微擰著眉頭,仿佛藏匿著滿腹不安的心事。

  他胸口纏著固定肋骨的米白色彈性胸帶,兩條結實的手臂上滿是擦傷和淤痕。更嚴重的是他腰部的貫穿傷,紗布和繃帶上隱隱可見鮮血和著藥水滲出的紅,觸目驚心。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監測儀上的數據平穩跳動著,林知言幾乎以為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具沒有生氣的冰雕。

  別的病房裡都有親人照顧、朋友探視,而霍述生死一線,身邊卻只有個下屬守著。

  他雙親俱在,兄妹俱全,從來都是立於頂峰受萬人仰視膜拜,到頭來也只是伶仃一人。

  「那個司機怎麼樣?」

  林知言想了想,「我記得,他叫賀錫。」

  周徑回答:「顱骨骨折,剛醒。就在隔壁躺著,醫生說以保守治療為主。」

  林知言徐徐吐息,勉強放了心。

  還好,大家都還活著。

  「你吃晚飯了嗎?」

  她關切地看著周徑,「一個人守在這裡,會很累。」

  「晚上七點會有別的人來接替工作,到時候我再去吃飯。」

  周徑安排地周全妥當,溫和說,「林小姐放心,我安排了幾人輪流換班,駱公子也派了專業的醫療團隊值守,不算累。」

  林知言點點頭,面向病房站了會兒,方轉身按下電梯下行鍵。

  想起什麼,她又柔聲請求:「要是你們霍總醒了,麻煩告訴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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