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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

  如她所料般的,女人沒有一點被冒犯的不悅,笑著走到她身邊,伸出瑩白的手,聲音溫柔繾綣,好像她不是什麼素不相識的路人,而是相愛多年的戀人,「好,姐姐帶你回家。」

  辛慈沒怎麼猶豫就回握住了女人的手,微涼的柔軟,從欄杆上跳下來的時候,她嗅到了對方身上的酒氣。

  兩個酒鬼,一場艷遇。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她跟著女人回了家,然後度過了自己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一個夜晚。

  許是喝了太多酒又吹了半天風,那晚的記憶混沌且凌亂,辛慈只記得唇齒間觸感綿軟,女人濕熱的掌心貼在她臉上,迷醉般的誘哄著她繼續深入,「乖,就是這裡……」

  那實在是種銷魂蝕骨的美妙體驗,以至於她在第二天醒來時,看著一片凌亂的床鋪感到悵然若失。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真心實意地想得到什麼東西,且不知滿足。

  可那個昨晚跟她一起沉迷的女人卻已經穿戴整齊,將昨晚她留在身上的痕跡遮掩乾淨,見她醒來風輕雲淡笑道:「小姑娘,該回家了。」

  那是辛慈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跟洛羽間的不平等,她甚至生出一點怒氣。

  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不當回事呢?

  可她仔細一想,女人的態度還真沒什麼問題。

  你會跟自己的一夜情對象推心置腹嗎?

  兩人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的事情做便做了,起來各回各家繼續自己的生活才是常態,難道還要跟那些言情片主角一樣演一遍山無棱天地合嗎?

  洛羽至少還給她準備了早餐,已經算是比較貼心了。

  於是她開始恐慌,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她確實不希望這場「故事」草草了結。

  因為她在那火一樣的糾纏中,再一次體會到了活著的實感。

  想要得到,想要奪取,不願放棄,不願離去。

  這是除了本人外無人能夠理解的隱秘想法,她想洛羽不會認同。

  她在那時候就已經看出來,女人是個不願意在這些事上投入過多精力的人,她不能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個甩不掉的麻煩。

  所以她沒有對女人委婉的逐客令發表意見,只是笑著試探,「那我以後可以再來嗎?姐姐。」

  她想她那點欲求不滿的小心思大概都寫在臉上了,所以洛羽看了她一眼就笑了,笑得很包容。

  「好啊,」女人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把她額前的碎發別到腦後,真像個寵愛妹妹的姐姐,「姐姐也很喜歡你。」

  辛慈的心怦怦跳著,微微側臉吻了一下女人溫熱的掌心。

  後來她知道了很多關於洛羽的事,女人是她某所知名大學的名譽教授,是國內有名的書法家,比她大不了幾歲。

  也知道更多不足以外人道的私事:比如洛羽身材高挑但力氣很小,她一隻手就能把女人兩隻手扣在一起壓得動彈不得;比如女人那軟乎乎的皮肉特別容易留下痕跡,開始的幾次她總擔心自己是不是弄疼了對方;比如洛羽其實偏愛她粗暴一點。

  她從洛羽的一夜情對象變成了固定床伴,兩人心照不宣,誰想做了就發條信息,要是另一個人沒事,半個小時後她們就會出現在同一張床上。

  因為心理問題,她對此事的熱衷程度要遠大於洛羽,剛開始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會給洛羽發信息。

  直到有一次,女人揉著酸痛的腰,半開玩笑半是抱怨地對她說:「你上輩子是不是色鬼啊?感覺怎麼都餵不飽。」

  正收拾床鋪的辛慈怔了一下,笑道:「可我覺得姐姐也很喜歡啊。」

  在女人開朗的笑聲中,她慢慢攥緊了手中的被褥,脊背浮出一層冷汗。

  她怕洛羽真得因為這事不要她了。

  從那之後,她開始刻意控制自己發信息的頻率,基本上洛羽發一次,她才會發一次,無論她有多渴求。

  說來可笑,她重新開始期待明天的最大原因,就是她想或許明天洛羽會給她發信息。

  她就這么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兩人間脆弱且不平等的關係,並借著從女人身體中攫取的溫度一點點修補自己被折磨的破碎不堪的心靈。

  她喜歡女人的手撫過自己發梢的溫柔,喜歡洛羽控制不住時在她肩上留下的齒痕,喜歡那雙黑亮的眼眸泛起水光情難自已的模樣,喜歡在一切停歇後,跟眯著眼睛享受餘韻的女人天南海北的聊些荒誕不經的話,喜歡她那時低沉沙啞又無比性感的嗓音。

  這一切都讓她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

  可實際上,她才是那個索取者。

  她對洛羽可有可無,而洛羽對她卻是不可或缺。

  一個人要多可憐,才會指望從單純的□□關係上尋得安全感。

  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可惜辛慈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為時已晚。

  那天她作為一個不大不小的角色受邀參加一場晚宴,在宴會上遇到了洛羽。

  女人一襲典雅的紅裙,妝容精緻,言笑晏晏的站在宴會主人身旁,周圍聚攏了一群狂蜂浪蝶。

  即使他們衣冠楚楚,即使他們言辭有禮,但辛慈依舊武斷的將他們劃歸為饞人身子的惡狼。

  原因無他,因為她也總是那麼看著洛羽。

  所以她突然有點噁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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